收拾好东西的时候,父亲(father)已经起床。再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五点半。他穿起那件我一向看着的迷彩服,走过来说:“你不吃些东西吗?”我说不了。一则并不感到饿,二则吃了东西,在车上便会觉得不舒服。
雨下得很大,我说:“你送我去吧!”从家里到有客车的地方,大约有十里远。此时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上又下着大雨,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车的。他说:“嗯。”然后转身去取摩托车。
我看着他自阴晦灯光下走已往时,有些发福的身体不自然地佝偻起来。他骑车的技能并不很好,况且现在这样的天气,崎岖的公路会更加难行。
父亲冒雨取出摩托车,然后拙笨地穿起雨衣来。我打着雨伞,站在两米外,用手电照着他。雨衣沾了水,变得又冷又硬,他穿了频频都没有将手伸进衣袖。矮胖的身体,在寒风中挣扎着。
他终于依然没有穿上雨衣,就气喘吁吁的脱了下来。将雨衣理好,父亲将雨衣的上半部分抓在手里,下半部分则放在摩托车上,然后慢慢弯身下去,一寸寸钻进雨衣里。
我心中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觉得痛了。严寒的雨水顺着伞的骨架流了下来,滴在火热的手上。我走上去,说:“爸,我帮你!”他摇了摇手,沉闷的声音从雨衣里传出来:“我自己就行,你别来,小心淋了雨!”
等他穿好啦雨衣,身上的衣服大多已经湿了。我用手电照着他拙笨地爬上摩托车,全身竟难以遏制地颤抖起来。
曾经的父亲,矮小,结实,在影象中永远是巨人的存在。可是现在,我看着他只及我肩高的身体,看着他在寒雨中闪烁着苍白光芒的一根根白发,看着他已经不再灵敏的举措,心中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被堵住了一般,沉闷,难受。
是什么让父亲变得如此苍老?时间,亦或是我?我静静抹了抹眼睛,坐上了父亲的摩托车。
到了车站,我站在月台上,父亲站在月台下。他将摩托车停在一边,微颤着手掏出一根烟点上。阴郁中,一点明晃晃的光点上下浮动,随即传来父亲浓重的呼吸。
我心中愧疚。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等就可以了。”他说:“没事!”又持续坐在旁边吸烟,坐在被雨水打湿的车上。
过了一会儿,他才抽完烟。走过来,递给我一沓厚厚的钱,他说:“好好放在包里,不要丢了。”我说:“嗯。”接过钱,夹在书中,又小心把书放在背包里。他又说:“在学校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省着。”
我点了摇头,却不敢看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我站在月台上,父亲站在月台下。沉默着,不说一句话。空气中流淌着刺骨的冷气,以及死寂的静默。
又过了一个小时,雨小了些。明亮的灯光闪耀着照射过来,我知道,该是走的时候了。我说:“你回吧,我自己上车就可以了。”
父亲笑了笑,说:“不碍事,等你上车了我再走。”
我无言以对,看着父亲疲惫的眼睛,突兀哽咽了下。转过身,几步就跑上了客车。窗外,寒雨细细地下着。
细雨中,父亲沉默的看着我。我扭头望去,他已被无边寒雨遮挡住,就这样看不见了。
我抱着重重的的背包,眼泪再也忍不住,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间泛滥开来。像这天地间下着的寒雨,一发而不可收拾。我才晓畅,父亲的沉默,竟是比大海还要深沉。
也才晓畅,父亲的爱就在这大海般深沉的沉默中,伴伴随着我的出生,一向伴随我走过二十年之久。我流着泪,紧紧抱着重重的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