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托虽说是只老鼠(mouse),但是因为他治疗牙病的技能非常精湛,所以到他这里来求治的植物,像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像田鼠(vole)、兔子(rabbit)什么的,就坐在诊疗椅上,他站着为他们治牙。个头大的病号来求索托治牙,就只好坐在地板上,他搭起梯子爬上去为他们看病。要是碰上身材特别矮小的,他也有办法:他为那些矮小个儿预备了一个特别的房间,由他的妻子做他的帮手,把他用滑轮悬空吊在半空中,为大个儿看病。
更喜欢来找索托治病的是大植物们。因为索托可以穿上防水鞋,将头钻进植物们的嘴巴里治牙;他用轻巧的手指,用细细细细的钻子为他们修补牙齿,因此险些不感觉疼痛。我们开头就说过,索托是一只老鼠,所以他在门口就写得清清楚楚明晓畅白:“谢绝为任何可能伤害我们的植物治疗。”他和他妻子的办法是这样:楼下的门铃一响,他们就跑到窗边朝下头望,即便是看起来很胆小、很羞怯的小小猫(kitty)咪,他们也不放进屋来。
有一日,他们看见来了一个植物,个儿不算很大,头顶到下巴缠着,绷带,缠了一道又一道。这个植物穿着倒是整齐,可细一看:妈哟,是狐狸(fox)!索托医生就大叫起来:“我不能给你治病,狐狸先生,你没有看见我门口写着的吗?”
狐狸低下头,呜哩哇啦就哭起来,哭得很凄凉:“我求您这一回了,你就做一回好事吧,我的牙齿疼得受不了啦!”
狐狸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看起来也真是疼得受不了了。
做医生的还能没有一份同情心吗,索托妻子说:“咱们就冒一次险吧。”说着她按下了电钮,打开门,让狐狸出去。
狐狸飞也似的跑上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命中注定该我遇上美意人,快救救我给我治治吧,我的牙齿疼死了!”
“先生,您请坐地板上,”索托一边洗手一边说,“把绷带解掉。”
索托爬上梯子,勇敢地跨进狐狸嘴巴里。
“呜呜!”这狐狸实在太臭了!索托差点儿被难闻的气味熏得晕已往了。
“这颗牙齿得拔掉,”索托大声说,听起来不可商量,“不过我们可以帮你做一颗新牙。”
“哦!”狐狸呻吟着,“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牙齿不疼就行。”
狐狸虽然牙齿疼得厉害,但是他灵敏的感觉通知他,他嘴里有一个很好吃的东西在动来动去。他的下巴忍不住抖动起来。
“张开!”索托大叫道。“张大点!”索托妻子也跟着大叫道。
“现在我要让你闻一种东西,过不一会儿,你的牙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疼痛感了。”索托的妻子说。狐狸很快沉人了迷梦中。他还说起梦话来:“哦,可真香啊,啧啧啧,啊呀呀,我最喜吃生的……上面稍稍撒上点儿盐,再来上一杯葡萄酒……这味道就太美了!”
索托夫妇猜也猜得出,狐狸这会儿在做着什么梦。索托妻子机敏地递给了丈夫一根棍子,让丈夫撑住狐狸嘴巴,叫它合不下来。 ?
索托到底是老练的牙医,他拿拔牙钳夹紧了那颗有黑洞的牙齿,然后同妻子两人协力转动绞盘。绳子越转越紧,终于,格嘣!坏牙给拔出来了。血淋淋的牙齿吊在半空中,直晃个不停。
“啊,我流血了。”狐狸从迷梦中清醒过来,连连尖声怪叫。
索托爬上梯子,将一块纱布塞进正在冒血的牙洞里。
“最难受的都已往了,明天早上十一点整,你再来,我给你把假牙装上,你又什么都能吃了。”
狐狸的头还昏昏沉沉的,他说声“再见”就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想:“要是明儿个索托把假牙给我装上了,我就一口把他吃掉。这太不讲情理太卑鄙了吧?”
下班以后,索托的妻子忙着磨一颗纯金的假牙。索托气呼呼地说:“他还想吃生的,还加盐巴哩!真g活见鬼,我怎么会笨到去给一只狐狸治病牙呢。”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索托妻子说,“他怎么会害咱们呢?咱们是给他消弭痛苦的呀。”
“你去相信一只狐狸!这些家伙,没有一个不坏得心肠发黑!”
晚上,他们两个担忧得直翻身,总也睡不着。“明天咱们还让他出去吗?”索托妻子问丈夫。
“咱们既然已经给他治了,那就好好把它做完,就像我父亲(father)一样。”索托医生刚强地说。
“可咱们总得想个对付他的法子呀,总不能叫他害了咱们哪!”夫妇俩谈着谈着,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这办法行。”索托说,然后放心地安睡了。
第二天十一点,狐狸高高兴兴地来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了。
索托爬进狐狸的嘴巴里,狐狸就吧嗒一下把嘴巴合上再打开,他收回一阵难听的笑声,说:“嘿嘿,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没有什么玩笑好开的!”索托严厉地说,“我们另有别的事要忙,哪有时间同你开玩笑!”
索托妻子抱着一颗纯金的假牙慢慢爬上梯子。
狐狸看见了,高兴地说:哦,多漂亮的一颗金牙啊。”索托把金牙镶进了拔掉牙的那个空洞里,再把它同两边的牙齿套紧。
狐狸用舌尖舔了舔新牙,心想:“这下可好啦。我实在不该吃他们,可是我怎么忍得住呢?”“等等,还没有完。”索托拿出一个大罐子,说最近,我跟我的妻子发明了一种神秘药水,涂在牙齿上,今后就永远不会牙疼了,你愿不愿第一个试试我们这独家秘方?”
“我当然愿意啰,这是我的幸运啊。”狐狸想着从此可以永不牙疼,就连连答应了,他最怕疼了。索托医生说:“抹上这种药水你就永远不需要再来看我们了。”
狐狸心里想:“都没有谁会再看到你们了。”他已经拿定念头昧着良心把索托和他的妻子一口吞了。
索托提着罐子钻进狐狸的嘴巴,将神秘的药水涂上每一个牙齿,一边干一边快乐地哼着歌儿,索托妻子站在一旁的梯子上指挥,通知丈夫哪儿还没有抹到。狐狸呢?他安静地坐着,看样子很愉决。
每一个牙齿全涂过了,索托从狐狸嘴巴里走出来,通知狐狸说:“把嘴巴合上,死死咬紧,一分钟就好啦。”
狐狸照医生说的做,死死把上下牙齿咬紧。但是,当他想张开嘴巴时,他的上下牙齿全牢牢粘住,张不开了。
“哦,真对不起,”索托说,“刚才我忘了通知你,这一两天,你的嘴巴可能一时打不开,这为的是让药水全渗进你的牙齿里。不过,请放心,你的牙齿不会再疼了。”
狐狸一下傻了眼,他看一看索托,再看一看索托妻子,他们正带着很有意味的笑看着他。狐狸咬着牙呜呜地说了一通,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然后他站起身,冒充很有礼貌地同医生夫妇道别。
狐狸无缘无故地下了楼,走了。
索托和他的妻子长长地嘘了口气,他们相互亲了一下,然后给自己放了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