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吹落了洋槐树的第一片叶子,秋的踪迹已经随处可寻。
樱桃树下的虫鸣,越来越高的天穹,日渐倾斜的太阳,甚至风铃奏出的,也是秋天的旋律。
稻草人守望的稻田,泛泛的,散收回收获的气味,稻草人面向西方,柔嫩的颜色与夕阳交相照映,红光跳耀着,拉长了稻草人的身影。
这是个收获的时节,也是稻草人将要离开的时节。
“我已经太老了。”稻草人喃喃细语自语着,“而你们,却是下一只稻草人的身体。”
稻子们纷纷将穗儿戴在头顶,每一粒都饱含着整整一个炎天的热情。
稻草人深情地望着稻田。
等到夕阳走回山谷,天空里最终一束光也沉浸在阴郁的拥抱。唯独皎洁的月,斑斓的理想。人们躺在床上,卸下来一天的不安与张皇,尽情享受疲倦带来的睡眠。
稻草人一整夜都没有睡,他睁大了眼睛,想要记取守望过的每一块野外。
只有此起彼伏的思考,从野外里升起,化为天空中一个比一个高的音符。
晨光熹微,稻草人即将离开。
风,又吹落了洋槐树树梢的一片叶子……
农场主把稻草人抱到谷仓的旁边。
“稻草人,你的工作结束了。”农场主点起一支烟,眼圈从他的口中吐出,最终消逝。
稻草人谛视着主人的背影一点点消逝在麦田深处,他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觉得失落,同时又感到自豪。
农场主坡脚的儿子走来,坐在稻草人的身边。
“稻草人。”那男孩用宝石般透明的眼睛望着他,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要给你个礼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尖又长的布鼻子,轻轻安在稻草人的脸上。
“我很喜欢这个鼻子。”稻草人默默念叨。
孩子给了稻草人一个拥抱,就在这个瞬间,稻草人感到自己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然后浑身都像是燃烧了起来。刚才那是什么?稻草人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
“刚才那是什么,轻轻跳动着,很温暖。”稻草人问他。
“那是我的心跳。”男孩回答
“什么是心?我也想要这个奇妙的东西。”
“心,就是看得见本质的东西。它温暖,它跳动,它能让一切有了意义。你是个不一样的稻草人,人们都说稻草人没有心,我一点也不信。”男孩挥了挥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去寻找答案吧,稻草人,去吧。”仿若有什么在召唤着稻草人。
那一刹那的感觉,将印刻一生。稻草人的胸膛里,着实有什么在生根,在发芽,反而在这个萧索肃杀的秋季,更加剧烈了。于是,稻草人站立了起来,一步一步走着。
他离农场越来越远,离麦田越来越远,离农场主和他的儿子越来越远。
但是,他依然属于这里的。
因为他的衣服有农场的尘土,他的身体是稻秸的捆绑,他戴着农场主破旧的帽子,他另有孩子送给他的又尖又长的布鼻子。
稻草人翻越了一座高山。
在峰顶,他碰到了西北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