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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爱情的故事_五月爱情完整版简短

情感故事2022-9-10 12:43:56阅读:

  
  五月初遇见罗生。
  傍晚时才醒来。赤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捧着一杯冰水站在阳台上看天空。夏夜前兆,晚霞通红,心里空洞。眼角瞟过住宅小区栽种的黄金急雨,那种极香的金黄色花朵儿碎了一地。一个衣着干净的男人站在树下,仰头盯看我租住的单元。漆黑的楼道,有潮湿的木质地板。
  天色稍晚,我从楼道里走出去,古老的楼层,木质楼梯咯吱咯吱地响。
  那男人依旧在盯看,我落入他的眼睛。他黯淡的神色亮了一下。我对他报以微笑。我是个疏离人群的女子,对我来说,陌生人是最安全的种群。我和每个人保持距离,很少有人与我交好。
  我想绕过男人走出去,但他拦住我。他说,我是罗生。
  我轻轻地笑。我喜欢陌生人,却不与相识。我神情冷漠地走过他身旁,不想答话。他却一向跟在我身后。
  我到深巷里一家低矮的影像店调换租看的碟片。到小的百货商店买烟。然后到BLOODY要了一杯蓝色玛格丽特。转过身,罗生靠在吧台旁看着我。他用棕玄色的眼眸盯看我的脸,很认真地说,我是罗生,凝,你是否还记得我。
  我摇头。
  我不是凝,在此之前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罗生很激动,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我满杯的玛格丽特泼出来,阴郁的蓝色染湿他白色的衬衣,他却不在意。
  凝,你在怪我吗?为什么冒充不熟悉我?他的脸涨得通红,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不断重复。他蠕动着嘴唇。身材矮小的男人,在酒吧里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他用一种绝望哀婉的声音问我,凝,你在怪我吗?为什么冒充不熟悉我?
  他的手掐得我肩膀生疼。我用力摆脱。把剩下的酒连带杯子砸在他头上。我说,我不是凝,你认错人了!
  玻璃割破他的额头,血水和酒水殽杂在一路往下贱。他怔愕,失望地看着我。
  半晌,终于抱着头蹲到地上,哭着说,不,你是凝!凝,是我错了!你知道我还爱着你!
  九九,怎么了?酒吧的老板看见这边有异样,过来询问状况。我不说话,冷冷地扫视他们两个,整理衣服,摇曳进舞池。
  彩灯绚烂地旋转。歌声痴狂。男人女人在酒精的刺激下疯狂地舞蹈。我在人群中穿梭,把自己隐藏起来。
  心里却放不下罗生。
  偷眼看已往,他依旧蹲着,血水从他抱着头颅的指缝里渗透出来,狰狞可怕。他的肩膀在抽搐,他在哭泣。我可以听到他的哭声。他哭诉,凝,你知道的,我还爱着你。
  ——罗生爱那个叫凝的女子。女子却不爱他。
  我不轻易生出同情心,反为罗生的卑微而不齿。他是跟随我进BLOODY的,眼看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我跺脚,拖着他走出去。
  我骂他,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你以为你依然五六岁的孩子,可以随心所欲,想哭就哭吗?
  凝,你原谅我了!罗生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爬起来抱住我,说,凝,你终于原谅我了!
  我发现自己的詈骂只是徒劳,于是拥抱他,亲吻他的唇角,是的,我熟悉你,亲爱的罗生,我是凝。
  
   二
  
  自此结识罗生,并和他成为朋友。那时候他已经是抑郁症的严重患者,药物让他的脸色略微浮肿。清醒的时候,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男士,在一家网络公司做设计,刚从外洋返来,眼时光霾,脸色苍白。罗生在下班后请我喝咖啡,为他的卤莽向我道歉。但他只是道歉,对凝只字不提。
  我并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他不愿意说,我自然不多问。
  我们眼光游离地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里,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看行人脚步匆匆。我的头发披散着遮住半边脸颊。和他交谈过后我们友好地别离,我回屋子里持续上网写文章。
  我是以卖文字求生的女子,不轻易相信爱情,虽然眼见罗生被抑郁症折磨到如此境地。我们成为朋友,常沿长满青苔的小巷行走。他穿白色干净的衬衣,看起来清爽而文气。我神情寥落,乌黑而杂乱的发丝松散,破旧的牛仔裤,可以随时坐在地上,肮脏的耐克球鞋,颜色灰蒙。
  我们俩走在一路并不般配,常有路人斜眼看我们,但我们都不在意。一向冷僻地行走,漫天漫地地闲聊。更多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常常是两人相对抽烟,一根接一根。
  
  三
  
  记得两年前也是这样的春末夏初,在网络里重逢莫烟,他对我说:我爱你。
  我们从深夜一向通电话到天亮。他用低沉的声音构想未来。他说,无论我如何对待他,是否接纳他,他都会一向等待我。我以感激回报他。
  但我没有爱情。
  我有一刹那的感动。如果那一刻他在我身旁,我也许会用干净的欲望和他做爱,用身体的纠缠来感知他的爱恋。可是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人。我抱着电话机蜷缩在墙角,掰着手指,十年吧,如果你可以等待十年,我就嫁给你。我这样回答他。一年,十年,百年,千年,我会一向等下去,他宠溺而刚强地回答,声音温顺却不容质疑。
  我不知道我是否会为他停下脚步,但那个瞬间我泪流满面。
  但我惧怕自己爱上他。我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女子,爱上他大概他选择我,都会害了他。我不想葬送彼此的未来。我开始疏远他。用近乎绝望的方式让他遗忘我。
  他有所察觉,想要挽留。
  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我原因。
  他说,只要我回到他身旁,他可以放弃一切。
  他说,他甚至可以不要求同我结婚,只要能陪在我身旁,听我说话,大概仅仅能够看着我,他就知足。
  他说,如果我真的放弃他,他会选择死亡。
  ……
  我岑寂地看着他的邮件,一封一封删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在酒吧里买醉,逼迫自己忘记他。之后我终于无法漠视邮局每日送来的信件,我把它们聚集起来烧掉,就像聊斋志异里的小翠烧掉自己的画像,以求遗忘。
  最终,我断了电话、断了网络、不再复兴他的信息和邮件,最终索性换了手机号码。逃离了那个城市。
  
  四
  
  莫烟不知道我新的地址,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不知道我重新注册的邮箱,不知道我更新过的聊天工具。他从我的影象里一点一点走出去,我也从他的影象里一点一点变得淡薄。
  氧气稀缺的时候,任何物种都会改变生存方式,重新退化。莫烟是善于退化的人,不会被外界变革镌汰。
  一年后我再次拨通他的电话,年轻须眉的声音依旧低沉而温顺。
  他换了新的女友。因为女孩儿戴着写有他名字的耳钉。他感动了,吻了她。
  我从此不再相信爱情。因为自己不擅长退化。我成为暧昧的人,可以接受爱情,却不轻易相信。
  所以我对罗生的爱情不以为然。
  
  五
  
  我通知罗生自己预备离开,在五月下旬,等我这篇文字写完。没有文字作为灵魂的出口,我对这个城市就会落寞。我喜欢这个城市,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这里,穿白色的短袖衬衫,背着包出现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我闻到自己一向寻找的气息。但久住过后觉得失望,它是如此单调不值得依恋。
  罗生沉默着听我说话。
  清冷的空气里,咖啡厅放着不知名的歌曲,女子用哀伤的嗓音歌唱,企图感染听者的心境。罗生问我,能否为我留住脚步,我想要保护你,我可以养你。
  我说,我注定是个漂泊的人,停留只会让我死亡。对不起。
  罗生说,她就像透明的胡蝶(butterfly),停留在午夜的阳台栏杆上,面朝外,抱着膝盖,平缓地抽烟看夜空。你和她很相似,都会在夜晚失眠,白天困倦。都会在阳光落落的午后、大概傍晚出门,从黑黑的楼道穿过,走进我的视线。
  我知道他在说凝,我第一次听他提及那个女子。
  罗生懊悔自己去外洋,他向凝承诺返来后娶她为妻。但他忘记凝是喜爱自由的人,没有人可以束缚她,没有人能够休止她的脚步。等他返来的时候,凝已经不在。
  他失望而痛苦,无法自拔,吞下安眠药,却没能够长久沉睡,他被救返来。
  他去她曾租住的单元等待,希望能够再见那个穿着玄色短袖T恤和旧牛仔裤的女子出现,但他,看见了我。
  我和凝险些一样的装束,一样披散着头发,一样不化妆,一样摇曳出玄色的楼道。他以为我是凝,所以和我并肩行走,想找回古老的影象。
  然而我要离开了。
  我站起身拥抱罗生,表示我理解他的感觉。我知道爱上凝的后果。如他所说,我和凝是同类的女子。当初是自私也是体贴,否则我不会放弃莫烟。想必凝和我一样选择了逃避。
  我亲吻罗生。男人的唇角很温顺。我想到莫烟,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决定原谅他。他选择新的女友,只是为了走出阴霾。他幸福了,我原该高兴。就像罗生,我多么希望他幸福,可惜我无法替代凝,我依旧不能为别人休止脚步。
  我们沉默地别离。罗生的背影湮没在城市灯红酒绿的夜晚。我觉得,我再也不会看见他。的确,这是我们分离的时候。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有不舍和惊骇。
  
  六
  
  几天后传来新闻,罗生因抑郁症自杀。男人矮小的身躯从楼上坠落,没有张开双臂。
  那天夜间他抽了许多香烟,坠落的阳台上零散着烟头,看来他犹豫过好久,却终于不能自拔。凌晨的时候他跳下去,下了一晚的暴雨,地上潮湿不堪,草色青绿,他却落在泥水里。
  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天已经放晴,我正在收拾东西。我为这房间做最终的清理。发现了一张破碎的照片,压在破旧橱柜的脚下。那是一张经过电脑处理的数码相片,打印出来,撕扯得支离破碎。
  攥在我手心的那一块是照片的偏角,一团乌黑的发丝随风飘起。我想我看见了那头发的主人,一个穿玄色蕾丝胸衣的女子,喜欢赤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照片上的她笑脸灿烂,眼光里却几多阴霾。
  我在结算房租的时候无意中提及,女房东抓住照片看了好久,怅惘地说,不是曾通知你有女子在这里坠楼么?就是她了。好端端的女孩儿子,男友出国深造,他们有灼烁的前途。两人常常吵闹,却十分相爱,如果结婚,他们会幸福。但女孩儿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死去,不知道是想不开依然其他原因。夜晚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十分凶猛。面朝外,像透明的胡蝶亲吻花瓣,可最终,她亲吻了夜色。
  死得惨咧!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可怜了那男孩子,听说女友死后得抑郁症,前几天好象自杀了。女房东啧啧叹息。
  我心里一动,问她那女子的名字。
  女人皱着眉梢想了许久。约莫是凝。她说。那是个冷漠不擅长交流的女孩儿子,不轻易记得她的名字,但她男友这样叫她。
  我摇头。拖着行李箱离开城市。五月下旬,天气并不算很热。但我觉得气闷。坐上早班的长途车,窗外的空气令人窒息。我的眼光淡漠而遥远,思绪空洞。想到罗生和凝,想到莫烟,我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宣泄的缺口。我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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