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条是灰色的,而我们的生命之树常青。
————歌德
窗前,静静躺着外婆的照片。外婆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此刻,她的条条皱纹中是否已嵌满对亲人的思念呢?外婆,其实我也想你,可是学业很繁重啊……
一纸病危通知书飘落入桌上,全家人都无语凝噎。母亲通知我,外婆在晨练时一跤摔倒,便数病齐发,住进了重症病房。母亲决定周末就出发。
——你有空吗?
——我……考虑考虑吧……
窗外大雨滂沱。“一定是人间的悲剧太多了,连嫦娥都忍不住在星空中落泪啊……”我正自言自语,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是母亲。我晓畅了她的来意,顿时觉得肩头的手重重的。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我始终相信母亲的期望中是包含着她的母亲的希望的。
母亲走了,轻轻地关闭了房门。我在草稿纸上涂满了“去”“不去”的字样,心如乱麻。不是说成绩就是对老人最好的报答嘛!但现在,这样的话只是自我安慰罢了。
接连几天,一贯安静的家里变得电话不断。一次,我无意中接听到外婆与母亲的一段对话——
——你们来看我吗?
——我来,可思思……还没想好……
——那……算了吧……
又是一个雨夜,我站在窗口静静回忆着儿时在老家度过的美好时光。上山采浆果的日子是快乐的,陪伴我的,是外婆;听童话的日子是鲜艳的,读给我听的,是外婆;在海边捡贝壳的日子是曼妙的,教会我的,是外婆。多美好的孩提时光啊!真想用雨珠把这些鲜艳的回忆串起来,戴在手腕上。可是离中考那么近了,我下不了这个返乡的决定啊……
周六,母亲收拾行装时通知父亲(father):外婆需要动手术,风险非常大。不见到我,她始终不赞成动手术。可是,事关重大啊!拖延一天,成功的希望就小一点……
母亲无意间一转头,惊讶地发现我正站在门口。
那晚,我第一次失眠。咀嚼着电话中外婆气若游丝的话语中深藏着的希望,我不再犹豫!
周末,我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就在我到达的当天,外婆及母亲在手术单上签了字。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手术啊!可是外婆成功了!!
在监护房外,我透过玻璃看着熟睡的外婆。母亲小声地说,外婆起初不签字,完全是怕见不着我……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我的眼中,早已有泪悄然滑落。
曾答应在外婆出院后带她去放风筝。风筝放得再远,总有一根线牵着;我和外婆分离得再远,总有一根线在牵着、系着。之后,我又返乡探望了她几次,辨别的时候却很少流泪。酸涩的眼泪是给没牵没挂的人流的,我有鲜艳的亲情,就有无形的线牵着。就算有泪要流,那也是幸福的眼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