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返来时,人又苍老了一圈,脖子上的皮肤,已经开始下垂。这是晚上我和母亲同睡一床时,不经意间发现的,眼角不觉一阵酸涩,但任我如何想去用手抚平,去挽留,母亲毕竟朝华已逝,再也无法重回那张曾经青春的脸。
开刀以后,母亲并没有真正安心地养过一天病,她总说她放心不下爸爸一个人在外,爸爸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菜凉了不知道热,衣服脏了不记得换,……于是年前,当母亲刚能下床颤颤巍巍地走路时,便急匆匆地走了。虽说往年全球都有暖冬的迹象,可对于我们苏锡常一带,却到处弥漫着刺骨的雨雪和寒风。春节的时候,母亲就又像已往那样一个人站在寒风帮父亲(father)招揽生意了。我一次次地劝母亲:如往年纪也一打把了,好好歇着,养好身体就是对儿女最大的安慰!可母亲不听,她说毕竟另有一个弟弟要上学未成家,总不能拖累了闺女(daughter)的生活……
这次,母亲返来,说脊椎疼得厉害,脚常常肿,我赶紧陪她去医院复查。结果B超下来说:积水严重了许多,刀口也未能长好,若身体再规复不好,积水不消退,很可能要切肾……所以,这过后,好久好久,我都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这么虚弱的身体如何经得起那残酷的第二次手术?况且是切肾!我不敢去想象后果是怎样的,因为我没有办法去接受有一日母亲惨遭不测的事实,我知道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我亲爱的母亲!只有她才能够任我肆无忌惮地撒娇,永远不会盘算我不对的言语和行为,能永远宽容我犯下的错,而且会永远骄傲地认为自己的闺女是世界上最棒的!只有母亲那里才是我最安全的港湾。现在我深深懂得哪怕有一日我失了全世界,还会有一个坚固的肩膀在等候我,那便是我伟大的无可替代的母亲。
所以,我对母亲发了生平第一次火,现在我已经无法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对母亲说了些什么,只是,我异常的激动,而母亲一向在流泪,我不知道我亲爱的妈妈是因为她心爱的闺女那么大的火气而流泪,依然因为闺女对她的那份焦虑的疼爱她的心而流泪……
这过后,我兼了好几份家教的工作。白天工作过后,晚上还要匆匆奔赴几位学生的家中,只想多挣些钱来安抚母亲,安慰这个家。这次,母亲走时,我镇重地对母亲说:“妈,一切有我呢,家中的责任我来担,现在,你对我们最大的责任就是养好身体。”
这次,母亲是含泪而走的。
上帝保佑我的母亲能闯过这次灾难,再健康健康活上几十年,我默默地祷告上苍。但愿他能听见我心里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