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杰克把文件扔到我桌上,皱着眉梢,生气地瞪着我。他是我的新上司。我是他的秘书。
“怎么了?”我新鲜地问道。
他指着打算书,狠狠地说:“下次想做什么改动前。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只是改了一个长句,更正了语法错误。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其实,在这之前,有人就提醒过我,上一任在我这个职位上工作的女士就曾大骂过他。我第一天空上班时,就有同事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已有两个秘书因他而辞职了。”
几周后,我逐渐对杰克有些鄙视了,而这又有悖于我的信条:别人打你左脸,你把右脸也转已往让他打——爱自己的敌人。但无论怎么做,我总会挨杰克的骂。说心里话,我很想灭灭他的嚣张气焰,而不是去忍受他。我还为此默默祈祷过。
因为一件事。我又被气哭了。我冲进他的办公室,预备在被炒鱿鱼(squid)前让他知道我的心里感受。我推开门,杰克抬头看了我一眼。
“有事吗?”他问道。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了。毕竟,他罪有应得。
我在他对面坐下:“杰克,你对待我的方式有很大的问题。没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作为一个职业人士,你这么做很愚蠢。我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儿再发生!”
杰克不安地笑了笑,向后靠了靠。我闭了一下眼,祈祷着,希望上帝能帮帮我。
“我保证,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你是我的上司,我自然会尊敬你、礼貌待你,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每个人都应得到如此礼遇。”我说完,便起身离开,把门关闭了。
那个星期余下的几天,杰克一向躲着我。他总趁我吃午饭时,把打算书、技能说明和信件放在我桌上,而且,我修改过的文件不再被打回了。一天,我买了些饼干去办公室,顺便在杰克桌上留了一包。第二天,我又留了一张字条,写道:“祝你明天一切顺利。”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杰克不再躲避我了,但沉默了许多,办公室里也没再发生不兴奋的事儿。于是,同事们在歇息室把我团团围起来。
“听说杰克被你镇住了,”他们说,“你一定大骂了他一顿。”
我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会成为朋友。”我根本不想提起杰克,每次在大厅看见他时。我总冲他微笑。毕竟,朋友就该这样。
一年后,我32岁,是三个漂亮孩子的母亲。但我被确诊为乳腺癌,这让我极度恐惧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我的淋巴腺。从统计数据来看,我的时日不多了。手术后,我拜访了亲朋挚友。他们尽量宽慰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人反而说错话了,另外一些人则为我惆怅,还得我去安慰他们。我始终没有放弃希望。
就在我出院的前一天,门外有个人影,是杰克,他尴尬地站在门口。我微笑着招呼他出去,他走到我床边。默默地把一包东西放在我旁边,那里边是几个球茎。
“这是郁金香。”他说。
我笑着,不晓畅他的用意。
他清了清嗓子:“回家后把它们种下,到明年春天就长出来了。”他挪了挪脚:“我希望你知道,你一定能看得到它们发芽开花。”
我泪眼模糊地伸出手。“谢谢你。”我低声说。
杰克抓住我的手,生硬地答道:“不必虚心。到明年长一些出来后,你就能看到我为你挑的是什么颜色的郁金香了。”而后,他没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转眼间,十多年已往了,每年春天。我都会看着这些红白相间的郁金香破土而出。事实上,往年九月,医生将宣布我痊愈。我也看着孩子们高中毕业,进入了大学。在那绝望的时候,我析求他人的安慰。而这个男人寥寥数语,却情真意切,温暖着我脆弱的心。
毕竟,朋友之间就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