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新搬来一家人,带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真没见过那么难看的孩子,塌鼻子小眼睛不说,歪斜的嘴角永远搭拉着往下淌口水。有时在电梯里遇见了,礼貌地打声招呼,真的不愿多看一眼。只有小孩的妈妈,从来都是一副心写意足的模样,一会儿哦哦地逗逗,一会儿叭叭亲两口,眼睛里全是甜蜜,像是她怀里抱着的是个天使。 []
跟一个有着真正天使样小孩的朋友说起这件事,朋友笑了,她说,再难看的孩子,也是妈妈的宝贝,总有一日你会晓畅。可是,晓畅什么呢?难道总有一日我们必须以丑为美吗?
不多久我被安排去南京学习,到了那儿才发现女友的男友也在一个学习班,赶紧打电话报告,她在电话里乐不可支,说好呀好呀。我新鲜有什么好的?她说你帮我把他盯紧些,课余你们一定是夫子庙、秦淮河、莫愁湖地转悠了,可别让他瞎跑。哪天他要是找你们班的漂亮什么的,你可妥犹豫不决给我盯住了。
听着她在电话里的种种担忧,心里是大大的新鲜:她那男友,年纪偏大就不说了,个子也不高,薪水也平平,长得更平平,有什么需要镇静成这副模样?在我看来,女友嫁他,怎么都是下嫁了。
大概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屑,女友再三强调一定要认真对待,不可以放松小心,最终她来一句“他的好、他的魅力我知道”。我困惑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之后几天我常常留意女友的那个宝贝男友,和那个丑丑的小孩一样,实在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点的“宝贝”样。真叫人不懂呀。 []
熟悉现在的他时,隔壁家的小孩已经满地跑得欢了,依然难看。女友也嫁了,守着那个平平的宝贝须眉,每次见到都是一脸幸福状。
他每日要在电话里问我的一日三餐,算计我睡眠的时间。有时烦不胜烦,我说,你不要管我吃什么睡多久好不好?他好脾气地笑笑,说我是需要监督的人,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到老,而我活到老对他意义重大。平日和朋友运动,他总说怕。问他怕什么?他说老觉得谁见了我都会眼前一亮都会心动。我没有虚荣到不知道自己真的就是那种走在街上就看不见的人,他说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太符合,但,他无法控制。所以,他出差时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他会为不能夜间来接我而焦虑万分坐立不安,打电话给我身边的朋友,让她们一定要送我回家。女友在电话里故意逗他说,都是成年人了,这样镇静是不是太过了?
他怎么说?女友说,他说你光彩照人呀,黑夜间看你走路的姿态都鲜艳,请一定要陪伴你左右送你回家。
女友使劲笑:想想你,除了一张和舒淇一样大的嘴,哪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听他的口气,那我们今晚要搞辆装甲车来,送蒙娜丽莎回家。 []
我却半天没有出声。自知寻常如我,生命如秋虫,能被一个人当作手心里的宝,那应该是爱吧?终于晓畅,再丑的孩子,都是妈妈的宝贝;再寻常卑微的人,都是爱的宝贝。
等到老去的那一天,问问自己,谁曾经是我们的宝贝?我们又曾经是谁的宝贝?这一生,你是谁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