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是一个腼腆的少女,他是一个青涩少年。他们是同桌,高中时同坐了三年。他很活跃,课间常不在教室,总在操场上打球,篮球、足球、、、、、、况且,她成绩优异,而他只是平平。所以,他们俩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会相互借一下文具。
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他,是高一下学期五四青年节那个仲春的晚上。那天是学校艺术节结束的日子,晚上举行了一台晚会。表演节目的同学一片浓妆,一个又一个看不出平常朴素的模样。她在黑糊糊的观众席里,浏览着台上的节目和青春靓丽,脑子里闪烁着句子:“出其东门,美女如云。”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旁边同班的同学骚动起来,原来是自己班上的节目出场了。她抬眼望去,没想到台上站的,竟是他。他装扮得像个嬉皮。全场鸦雀无声,她不知道他会唱歌,而且唱得这样好。他在台上,宛若明星,她才惊觉:自己的同桌很帅。她知道,在这所学校,他将一晚成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激动,回到宿舍老睡不着,在梦中,他的歌声也似乎在耳旁反响。
第二天进教室,他和她打招呼,她没来由地脸红了。从此,课间她不再呆在教室,而是和同学一道,站在二楼的走廊,看操场上做运动的人,尽管远远地,她无法控制眼睛对他的追逐。她更少和他说话了。
就这样默默地过了三年,她和他考进了不同的大学。离开学校那天,她绕着操场走了好久,怀着说不清的思绪,直到夜深,才离去。
此后十年,她再也没见过他,只是会装作不经意,向同学打听他的新闻。她知道他毕业后进了一家公司,知道他工作很顺。
每次回到故乡,她总要到学校去看一看,想象着在操场的一角,那个曾经的少年仰着阳光般的笑脸向她凝视。就在这样的想象中,她恋爱、结婚、生子。
那是毕业十年后,同学们说要趁春节办个聚会,让她一定要回故乡过节。在故乡那个最气派的宾馆大厅,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也看见了她。似乎十年的时光,似乎喧嚣的人群瞬间隐去了,在他的目光中,她恍然又变成为十七岁的如花少女。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去坐下的,只知道自己似乎很得体、很从容地对他微笑,和同学们招呼、拥抱。吃饭时,他高兴地和同学饮酒、唱歌,疯着、闹着。她和女同学们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他们。她打量着他,带着一种能够静静打量他的幸福,以及心中阵阵泛上的辛酸。曾经的十年,她以为,她对他,只是青春懵懂的少女情怀,只在此时,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十年的时光太长,一颗懵懂的种子早已发芽、抽枝,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深深扎根在心里了。
夜深席散,她起身告辞。他站起来,说,“我送你。”她惊异地看着他,跟着他走到他的车旁。他把手伸向了车门,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停住了,“我走着送你吧?!”
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沉默着,就像十年前同座时一样。“以前我常常想,如果每日能这样送你回家就好啦。”他突兀的话音,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她怔怔地看着他。“在听说你结婚后,我才结婚,我、、、、、”他没有看她,就像十年前他每次和她说话一样,“我一向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她困难地开口。“你这么优秀,一定是瞧不起我的,你那时都很少和我说话。”他自我解嘲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