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馆长调到文化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生性古怪,不苟言笑,不参与群众性运动,也不减缓文化馆职工困难,从不轻易发言,文化馆的大多数人仍然对他不甚了解,一天正午,李副馆长去上卫生间,见到别馆长正在洗衣物,随口问道:“别馆长,您还亲自洗衣物啊?”
别馆长回答说:“这不是衣服,是床单被子。”
李副馆长吃惊地说:“这些大东西您也自己洗吗?应该叫夫人帮您摒挡嘛!”
别馆长笑着说:“多大个事儿,值得叫妻子来吗?我自己什么活儿都会干。”
李副馆长也笑着说:“我不如你啊,这一辈子就没正儿八经干度日儿,衣服都是妻子洗的,年轻时没谈恋爱,一大帮女孩儿帮着洗,结了婚更没问过洗衣物的事儿,不会干活儿啊!”
别馆长说:“您不是有别的能耐吗?当领导就是一把妙手。”
李副馆长说:“别馆长,您这是拿我开涮,都快退居二线了,至今依然一个副职,就等着退休了,千万别说我当过领导,说出去怕人家笑话。”
李副馆长撒完尿出来,别馆长正在清洗被单,水中泡沫飞溅,很显而易见是没有清洗干净,但是别馆长却端着洗衣盆就去晾晒,李副馆长本来想多说两句,但是欲言又止,别馆长深藏不露,这种人你得提防,提着裤子正往外走,别馆长开口说话了:“李馆长扎上皮带顺便给我帮帮忙把被单晾晒一下。”
李副馆长不便谢绝,只得扎好裤子皮带跟在别馆长背后去晾晒衣物,别馆长拎起被单横着晾晒在铁丝上,接着从李副馆长手里接过床单也横着晾晒在铁丝上。李副馆长终于忍不住了说:“别馆长,被单和床单都不宜横着晾晒,等到干了的时候收下来,床单铺不平整,被单不轻易装棉絮,只有直着晾晒,床单和被单才不易变形。”
别馆长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然后迟钝地说:“道理不是不轻易懂,横着干什么都不符合,就是做起来不轻易办到……”
李副馆长马上就感觉到政界的邪恶,你说晾晒一个床单被单他就在这儿等着你,仔细想想,自从别馆长上任以来自己从来没有跟别馆长唱过反调,虽然原先杨馆长跟大家比较合得来,他那个人谦恭,礼贤下士,体贴群众痛苦,但是既然上面把他革职了,恋旧也没就有多少意义。现在别馆长显明就通知你,你不适合他的口味。他思之再三下定决定说:“别馆长,工作的事儿本来不该在歇息的时候说,不过趁现在有空,我就说了吧,我请求提前退居二线,身体毛病太多,工作力不从心。”
别馆长笑着说:“李馆长,你这可是给我出难题呀?你跟杨馆长干系密切,轮到我就不肯帮帮我了,就是不是朋友也不要成为仇人嘛!”
李副馆长在心里骂道:“你狗日的把老子当傻瓜?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耍我?门都没有!”嘴里依然说:“请别馆长高抬贵手放过老朽,来日自当重谢!”
别馆长谢绝说:“老李啊,你这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呀!文化馆的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转头我跟车书记碰一下头扯一扯,然后召开班子聚会会议,到时候你也得参加嘛,再说吧!”
李副馆长觉得明天收获不菲,终于认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