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久不曾早起了。当我早上睁开眼拿起手机看到5:00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已全无了睡意,索性起床去衣柜中随便掏出一身运动服套在身上出去晨练。室友们都还在熟睡,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呼吸了早晨新鲜的空气,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仔细想想,高考过后我像是便再都没有这么早起床晨练过了。跑过了一条街,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街角的篱笆上缠绕了好几株牵牛花。紫的、粉的、蓝的各色的花朵儿错落有致的开放着,有的已经全开了,有的还只是微微伸展着,但像是随时都可能哗啦一声完全张开来,像一只喇叭,在早晨的阳光里演奏着高兴的曲调。
牵牛花并不是一种罕见的花,但在我心里似乎总是对它有特别的情感,大概是因为它神似喇叭的形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更主要的,依然因为来自高中时光的一段影象。
高中是在距离市中心有大概半小时车程的郊区里读的。那是我们当地治理最严酷的高中,没有之一。严酷治理自然有严酷治理的利益:让其他学校望其项背的高升学率。当然,也有让宽大学子望而却步的高录取分。我是自己选择的这所学校,按道理像我这样的乖孩子我妈妈倒也不用非得把我送到这里来严酷治理,况且以我中考前频频模拟考的水平来看要够到这所学校恐怕也很费劲。但是我和我的几个挚友相约一路报了这所学校,预备在这里一路延续我们伟大的反动友谊。结果,除了我凭借中考时英语超常发扬得到的了120满分勉强压线,我的其他挚友一切落榜。
所以当我走进那个我放眼望去一个人也不熟悉的班级时,我的心里是拒绝的。老师按成绩分了座位,我自然坐在了倒数第一排,也自然而然地和其他几位排名倒数的同学成为朋友,其中就有于迪。
于迪梳着一丝不苟的马尾辫,额前一丝碎头发都没有,每日手里捧着透明的杯子,里面泡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茶,身上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同学们都叫她“养生姐“,语气中多少带着戏谑。她的座位离我不远,作为倒数第一排仅有的两名女生,我们很快熟了起来。我发现她其实不应该和我一路坐在这里因为现实上她是个学霸。和所有老套的电视剧情节一样,中考时亲戚来了导致考试时发扬失常,所幸分数最终依然比这所学校的录取线高了那么几分,只是座位从第一排变成为倒数第一排。我也了解到从小体弱多病的她多年来吃的中药险些比饭还多,来亲戚的时候甚至晕倒过数回以至于之后迫不得已每个月都要向学校请那么几天假。
“养生姐”的秘密被我知道了,我便开始为她抱不平,预备把真相公布于众让同学们知道。于迪却显示的比我淡然得多,“没需要对所有人都要注释自己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懂你那是不可能的,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做好自己就好啦。”我似懂非懂,但感觉她说的很有道理,便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于迪在频频考试过后,很快便坐回到了她该有的位置。而我,在学霸养生姐的言传身教下,竟也向前调了几排,坐的离她倒也不远。我们依旧上课传纸条,下课去操场散步,然后高三就来了。
高三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轻易的,纵然是身为学霸的于迪心里也始终很镇静,更不用说一向在中上游徜徉的我。压力大的时候,我就会去她家里和她一路复习,那时放学的时候就已经10点,等我做完厚厚的卷子早已深更半夜,于是便索性在她家住下。
许多个深夜我们相对而眠。有时睡不着,就聊聊那些像是触手可及又像是遥不可及的未来的事,那些对美好未来的无限理想似乎是我们熬太高三漫漫长夜的唯一支柱。于迪想去北京,班主任之前找她谈过,她虽然在我们班名列前茅,但想从我们那个小城考到北京去太难了,如果她选择留在这,那以她的成绩可以去一所本省一流的好大学。但在她心里却早已认定了那繁华昌盛的首都,似乎只有那里才配得上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以及她那伟大的理想。而我知道,她认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劝过她。年少时的我们似乎总有那么一点“小倔强”,尽管是所有人都认为不现实的理想,我们却依旧要守护我们的愿望。理想依然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没有试过的事儿,就不要轻易否定它,任何细小或渺茫的理想,都应该有被实现的机会,就像每个年轻的我们,都应该有追逐自己的理想的权利。
离高考还剩几天的时候,学校给我们放了“温书假”。其实那个时候早已没有什么可复习的了,无非就是调整心态,好好迎接接下来的考试。早上五点钟,我和于迪照例起床去跑步。她的这个习惯从多年前就养成为,按她自己的说法讲,“我虚弱的身体一定要跟得上我壮大的思想。”我笑她矫情,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追随起她的步伐。跑过了几条街,到了一片野外,我们就坐在那里歇息。郊区的早晨,空气清新的让人感觉幸福感爆棚,附近人家门前的篱笆上缠满了的牵牛花,紫的,粉的,蓝的各色的花朵儿错落有致的开放着,让人看着心情不自发地就欢块起来。
“要是时光能一向停在这里就好啦,我们就不用面对接下来那场可怕的考试了。我们也不用分离了”我说。
“你也太轻易满足了吧。”于迪耻笑我,“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另有诗与远方啊。”顿了顿,她拉着我的手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在满是牵牛花围绕的篱笆前停了下来,摘下一朵粉色的插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地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我们也是。”我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抱了一下她。那个早晨,那朵别在我鬓间的粉色牵牛花,成为我心底最柔软的影象。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毕业两年了。于迪在预备留学,没事的时候还出去打个工,赚了钱就去世界各地旅行,然后寄给我各种各样的明信片。我也慢慢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儿,开始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曾经那些对未来的迷茫,恐惧感和不安,似乎也不再苦涩了。看到那开得如火如荼的牵牛花,似乎也看到了我们,那正在盛放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