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广才是南京一所医学院的解剖课老师,专门给医学院的学生解说人体解剖学和人体组织学。
学生进入学校以后,不会马上就进行尸体解剖实验,要经过好几个月的理论学习和长期调查系统器官标本,慢慢对尸体绝不畏惧过后才有机会上马广才的解剖课。
一般状况下,尸体要用甲醛溶液浸泡两三年才能用于解剖。新鲜尸体送来后,首先将甲醛溶液通过压力灌注到血管中,达到血液、蛋白质凝固,否则很轻易腐烂,接着用甲醛溶液浸泡,皮肤颜色逐渐变成浅褐色。如果立即用于解剖,血液和蛋白质流动不彻底,很轻易腐烂,不能用于医学调查。
一般解剖之前尸体都要进行冰冻起来,然后才能进行解剖。
这天,马广才要上制作干尸的实验课。他的助手从冰柜里抬出一具女性的尸体,放在解剖台上,尸体看上去保存完整。
已经接近上课时间,马广才却感觉到肚子痛,于是他迅速地上了一下洗手间过后,急赶忙忙地赶到实验室给学生们上课。
如果按照他一向以来的习惯是上课之前先默哀三分钟,这个对死者起码的尊敬,但是因为时间干系,这个步骤直接省略掉了,他直接开始了授课息争剖。
“大家知道为了长久保存尸体,我们可以将尸体‘塑化',于是我们就用甲醛液、酒精、防腐添加剂对尸体进行浸泡。”马广才示范着在女尸身上进行操作,学生们听得津津乐道。
做完操作后,他又讲道:“用酒精、二甲苯把人体内的水分吸出来,形成干尸,然后通太高负压作用对尸体进行渗透,使尸体在形态上保持不变。”
接着他又按照范例进行着操作。
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实验室外面的天空中响了一声劈雷,吓了马广才一大跳,手上的手术刀不小心刺进了那具尸体的腹腔之中,因为尸体里面已经灌满了一些溶液,所以是不会存在血液的,但是这一刀下去,那刀口处竟是渗透出暗白色的静脉血。
学识渊博的马广才一眼就晓畅了这具尸体应该是没有处理好,但是转念一想却有些矛盾——如果尸体内存在血液,则尸体会腐烂,然而眼前的这具尸体却保存完整,只是皮肤显得暗淡一些。
马广才有些迷惑,他拔出那把手术刀,血液竟然“哗哗”地往外流,他立即又将刀子(knife)插回到腹腔之中,血流这才休止了。
“老师,怎么回事?”一个学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这个有些新鲜!哪里来的血液?”马广才摇摇头,露出一脸的迷茫。
“是啊!处理过的尸体哪里来的流动的血液?”一个女生迷惑地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
“好啦,这节课上不下去了,尸体意外损坏,先下课吧!同学们!”马广才摆摆手,让同学们离开实验室,他和助手收拾着器具。
十几分钟后,基本清理完毕,马广才让助手将尸体搬运到一台X光机上面,对尸体进行射线扫描。
图像慢慢地显现在显示屏上面。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具尸体腹中竟然有一具胎儿,正在不断地挪动,而且可以清楚地看见胎儿正在有节奏地呼吸。
马广才像是被两颗钉子钉在了地上,双脚一动不动,感觉麻木了。
“你去查一下这具尸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马广才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对着助手说道。
“好的!这就去!”助手离开了实验室,到档案室去查询资料。
几分钟后,助手返来了,说道:“尸体是三年前送来了!”
“有尸检报告吗?”
“有!”
“拿来!”
助手递给了马广才一份十几页的尸检报告,马广才短促地翻动着纸张,一页一页往下浏览。
“死于医疗事故!事先腹中胎儿已经同时死亡!”马广才小声嘀咕着,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这是怎么回事?必须通知上级领导!马广才第一时间是这样想的。
“你去通知领导,就说一具女性尸体中发现活体婴儿。”马广才如是说,他看着助手僵硬的眼光,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好的,这就去!”助手头也没回,小跑出了实验室。
马广才又持续看着报告,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眼前的这个女性尸体的死因和事先腹中胎儿的生命体征报告。
“女性因失血过多而死,胎儿也因为窒息而死,的确没有错了,到底这是怎么回事?”马广才抬头看着屏幕上婴儿心脏一路一伏,心中就是一阵酸麻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已往了,上级派下的专业的医疗队到达了实验室。
经太过析,腹中胎儿确实具有生命体征,然而具体营养和呼吸供给如何完成,暂时不得而知。
经过医疗队讨论,得出方案,要为这具女尸开膛破肚,取出婴儿。
女性尸体被抬到手术台上面,接着打开手术无影灯,柔和的光芒照射在尸体上,反而像是刚刚死亡的人的尸体。
手术顺利地进行着,不一会儿,婴儿就被成功地取了出来。
让医疗队人员新鲜的是,婴儿的脐带并没有与女性尸体内的胎盘相连,而只是安安静静地断在了子宫当中,小腿上有着一道刀伤,是刚刚手术刀所伤。
“好啦,九斤重,非常康健!”一个护士抱着婴儿,正在给婴儿喂奶。
婴儿吸允着奶嘴,一脸的享受的表情,不时还打着饱嗝。
一切都忙完了,自己也应该下班吃饭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马广才觉得自己肚子已经呱呱响,累得已经透支了。
一般马广才都是在饭堂吃饭的,但是这个点,饭堂早就关门了,于是他只好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猪肉和小白菜,想这样简简朴单地应付一餐。
马广才的家距离学校有十公里左右,但是他非常地节俭,每日都是骑着自行车来往学校与家之间地路程。
纵然他家有一定的蓄积,每年他都会拿出一部分钱捐献给山区的贫困儿童,所以他在人们心中的口碑是很好的。
但是,老天爷似乎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很少在脸上露出笑脸。
他的妻子在有身过后得了心脏病和肾脏疾病(得了这两种疾病的孕妇有很大几率造成流产),这个是腹中婴儿已经五个月的时候得知的状况,有身之前,他的妻子一切依然正常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一晚之间沾染上的疾病。
他非常悲伤,日夜在祈祷着妻子能够康健地产下腹中的婴儿。
甚至,他到处拜仙求佛,最终见到一个世外高人,仙人提醒他一句话道:若存子,必死妻,欲留妻,必折子。
马广才那深邃的眼睛里顿时黯淡无光,他知道这一难是他人生的定数,跨已往天南地北,不跨则天长地久。
他向仙人追问如何才能保存其子,仙人指出了一条道,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马广才不解,持续追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作何注释?”
仙人道:“不杀生则天助你也!”
马广才依然不晓畅,摸着脑袋问道:“我平生没有杀生,连活鸡活鸭都不碰,怎么会牵连到杀生呢?”
仙人道:“杀生并非杀活物,乃弑魑魅魍魉也。”
“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我如何杀了他们?”马广才被仙人绕到里面,更加地一知半解。
“你为仵作行人(搜检息争剖尸体的人),然不知其罪恶?若不做事,则将牵连其身。”
“那仙人!我该如何做?”
“投笔从戎,求佛拜神,以求其保佑!”
“晓畅了!谢谢仙人指导!”马广才施舍了钱财给仙人,又虔诚地拜了几拜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里,他哭泣着和妻子说道:“我问过仙人了,他说只能留你和胎儿一个!”
“那就留我们的孩子吧!他还小,没有见到这个世界的模样,我已经活够了,死了也无所谓了!”妻子一边说一边啜泣道。
“我这就去写辞呈,不再做解剖老师了,为了我们的孩子!”马广才咬着牙说完了这些话,心里真是悲痛至极,无法言表。
但是,递交上去的辞呈却被退了下来,理由是学校正好缺乏像马广才这样经验丰厚的解剖老师,如果让马广才离开学校,学校将没有老师来担任这个学科的教学。
马广才据理力争,力求学校方面能够理解他的状况,领导却觉得马广才是不是疯了,竟然相信鬼神存在。
但是经过他的一再要求,学校方面迫不得已做出让步,说是将这个学期的课程教授完,再许可马广才离职。
马广才只得答应了下来。
课余时间的他,购买了大量的黄草纸和香烛,然之后到仙人所指定的神庙里面,摆香供佛,虔诚地与鬼神做心灵互换。
异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事儿,跪得脚都麻了,他也只是稍微挪动几下,然后持续膜拜,肚子饿了,但是没有到供奉结束的时间,他也默默地忍着。
有一次,他饿妥当场晕厥,最终依然仙人将他救起,给他烧饭、喂药。
他因此非常地感激仙人,将他视作再生父母。
仙人也对马广才眷注备至,有一些注意的事项,他都细细给他解说与分析。
这天,已经是他的第一百天在神庙修行的日子了。
六点钟的时候,天已经非常的黑了,马广才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
“妻子,我返来了!”但是,他的呼唤招呼却没有回应。
他有些张皇失措,因为平常的日子里,这么晚了,妻子必定是呆在家里的,要么看电视,要么织她手上的十字绣。
然而这次,他的喊叫却没有温馨的应声。
他顿时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心里默念着妻子千万别出事,别出事!
当他跑进卧室的时候,只见她的妻子倒在了血泊之中,死相极度难看,死不瞑目,七窍流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若存子,必死妻’吗?现在两个都死了!怎么回事啊!”马广才搂着妻子,悲痛地哭着。
第二天,马广才又来到仙人所在的山林之中,生气地向仙人大骂道:“你是个骗子!昨晚我的妻儿都死了,你不是说只死一个的吗?”
“马先生稍安勿躁,吉人自有天相,天地人间变换无穷,耐心等等则可。”
“你叫我怎么耐心等待?我的妻儿都死了!我真的也不想活了!”说完,马广才端起地上一块木鱼就往头上砸去。
“且慢,施主稍等时日自见分晓。”
然而马广才并没有听出来,将脑袋砸出了个窟窿,一会儿就晕厥在地上了。
醒来的时候,马广才发现自己在市里面的一所医院里面。
躺在床上的马广才泪花闪闪,表情极其痛苦,连旁边的护士看见了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稍等时日?那是等到几时啊!”马广才刚想到身,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又只得无助地躺了下来。
晚上,马广才睡不着觉,睁着眼睛看窗外的夜景,星光点点,月光皎洁。
一个女人像是走在窗户外面的一片树林(wood)里,向马广才这边张望。
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位女子一丝不挂。
这么晚了,怎么有这样的女子在这里?马广才有些迷惑。
但是不一会儿,他的耳边响起了一种悠远的声音——你的孩子在我腹中,你的孩子在我腹中!
马广才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只知道那个女子慢慢地退后,慢慢地消逝在他的视野之中。
“呼!”马广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到床上,稍微有些静下心来。
是不是仙人所说的“稍等时日”马上就要到来了?是不是只要再等等?对!一定是这样!马广才试图抓住一切的机会来说服自己,他不敢接受妻儿双亡的现实。
就这样,过了一周,马广才又回到学校里面持续授课,课余时间就接着到神庙之中求香拜佛。
只是过了几日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件事,那天也是马广才最终的一节解剖课。
“医生!您好,可不可以给我和这个婴儿验做一下亲子判定。”马广才抱着那个婴儿来到一家医院当中要求做亲子判定。
一段时间过后,结果出来了,那个婴儿确实为马广才的亲生儿子!
马广才喜极而泣,哭着跑出了医院。
在妻子的墓前,马广才嗷嗷大哭。
而他的妻子正站在阴曹地府里笑着,笑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