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看您顾得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去佃户家里催租,三句话还没说完,动手就打人,佃户王老二的腿都打舍了,您怎么也不管管啊?”
楚老财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一阵头大,用力的将手上的旱烟袋拍到桌子上,大声地呵叱道:“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整日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爹,王老二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他一个壮劳力,把他的腿打断了,你让这一家人怎么活啊?”
“怎么活?他怎么活,管我什么事?我自己现在怎么活都不知道呢,三天一交税,两天一收赋,祖宗留下的这点基业都快被折腾光了,我不收租,你让我喝西北风去?”楚老财对着闺女(daughter)吼道。
“我不管什么收租不收租,交税不交税的,把人打伤了,就得给人家治伤,保赔损失,这是你不管,我自己管去!”
说完这句话,闺女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气的楚老财胡子一阵乱抖,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抽起旱烟来。
最让楚老财头疼就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交税。自从思宗天子朱由检登记以来,苛间杂税,一日重过一日,越来越离谱,吃米有米税,买盐有盐税,穿衣有布税,就连走个路,都得收过路费,这不是灼烁正大的抢劫吗?
虽然他家世代是地主,积攒了一些钱财,可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啊,两三年下来,他就有些吃不消了,祖辈攒下的那点老家底,全都交了官税,就是自己这半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财,也是所剩无几,只要一想这事,他眼里就忍不住流泪,感觉自己的心都会在滴血。
第二件事就是这个让自己头疼的三丫头。这三丫头一出生的时候,甚是可爱,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特别有神,他心中甚喜,特意请县城里的教书先生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楚媚儿。
这个媚儿,在他的宠惯之下,性格泼辣,简直无法无天,只要她看着不顺眼的事,一定会大吵大闹,一个不高兴,还会动手打人,人送外号三辣妹儿,在整个县里,都出了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闺女一向嫁不出去,要说长相和身材,偌大的一个县,她都是头一份,可就是没人敢娶她,一听说她三辣妹儿的名号,再精壮的男人,都会哆嗦两下。故此,这闺女都二十八了,终身大事依然没有着落。
楚老财只要一想到这两件事,心里就很烦躁,旱烟一锅接着一锅的抽着。
“哎呦,楚老爷在家呢,赶得真是巧啊,我这给您道喜来了!”
就在楚老财闷气吸烟的时候,自屋外传来了一声道喜之声,让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花梢的“老母鸡(hen)” 正向自己扑来,这人他熟悉,就是本县最出名的媒婆,王三姑。
“三姑说笑了,我家能有什么喜事啊?”
楚老财将王三姑让到了椅子上坐下,亲自给王三姑倒了一杯茶,这王三姑可是出了名的媒婆,只要有她在就没有牵不成的红线,自己的三丫头,还得指望这王三姑呢,故此,楚老财一点都不敢怠慢。
“楚老爷,我王三姑说您有喜,您就是有喜!”说到这,王三姑故意买了个关子,停了下来。
楚老财当然知道王三姑的意思,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放到了王三姑的面前。
看着这二两银子,王三姑的眼睛里闪出了一道精光,用手绢遮盖着,将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袖口里。
“楚老爷,有人看上你家三闺女了,拖我来您这给宝个媒!”王三姑笑着说道,老脸上的皱纹都快拧成麻花了。
“谁,是谁看上我们家三丫头了?快说说,这事儿要成为的话,少不了你王三姑的喜钱!”说着,楚老财又放到王三姑面前二两银子。
“这个人啊,可了不得,你我都熟悉,在整个县里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谁见着他都得摇头弯腰,拱手称爷~~~~~”
“哎呦,我的三姑唉,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重点吧!”楚老财打断了王三姑的话,要是让这王三姑夸起人来,那是一时半会收不住嘴,恐怕得说道天黑。
“看你猴急的,我就直说了吧,这个人就是收税的狗癞子狗爷!”王三姑直接道出了对方的名号。
“什么?狗癞子,不行,绝对不行,那狗癞子头上全是疮,满脸大麻子,你让我闺女嫁给他,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吗?”王老财眉梢紧拧,额头上邹起了一个大疙瘩。
狗癞子这人他太清楚了,一天最少来他家八次,每次都是来收税的,哪怕看见他换一身衣服,都得收个“易服税”,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更主要的,是这个人长得太磕碜了,脑袋上全是疮,满脸大麻子,一张长脸,比驴脸都长三分,就连他看着都有些畏惧,更别说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了。
“楚老爷,狗爷虽然人长的丑了点,可他是镇里的税官,只要你家媚儿嫁给他,你家这税钱可就、、、、、、”看到楚老财这副表情,王三姑站起身来,凑到出来才的耳边,静静地说道。
楚老财一听这话,眼睛马上就亮了,紧锁的眉梢伸展了,嘴角都裂到耳岔子上去了。
“你让我嫁给狗癞子?你依然不是我亲爹啊?我就是嫁猫嫁狗,也不嫁狗癞子,要嫁你嫁去。”三辣妹儿听到父亲(father)要把自己嫁给狗癞子,火爆的脾气顿时就炸开了。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聘礼都收了,三天以后,你就等着上花轿吧!”楚老财怒吼了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听到楚老财这句话,三辣妹儿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从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一滴滴的滚落。
从小到大,老爹从来没有这样吼过自己,明天,为了让自己嫁给狗癞子,居然对这自己发这么大脾气。
三辣妹儿心理委屈极了,她一想到狗癞子那副摸样,就忍不住想吐,这样的人,她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更别说嫁给他了,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这,三辣妹儿哭着跑出了院子,向着县城的西头跑去,县城的西头有一条大河,这条大河横贯整个县城的东西,不知道源头在哪,更不知道流向那边。
到了河边,三辣妹儿,脚踩着严寒的河水,一步步向河中走去,每走一步,她心中的委屈就减轻一分,她恨自己的父亲,更恨那个丑陋的狗癞子,一定是狗癞子用什么方式逼迫父亲,父亲才会赞成的。
她决定,她死后,一定要作一个恶鬼,她要报仇,要把狗癞子千刀万剐。
河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脖子,她能嗅到一阵阵鱼腥味,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阴郁,意识越来越模糊。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阴晦的屋子里,屋子里面散发着刺鼻的鱼腥味,让她感觉很难受。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三辣妹儿有些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四处瞧了一瞧,没有发现什么牛头马面的,难道自己还在世?
她磕磕绊绊的下了床,想要四处的调查一翻,可她的身体有些虚弱,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脚下发虚,忍不住向前栽去。
这时一双大手将她的身体扶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清秀而的面庞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三小姐,您身子还虚弱,要多歇息,不宜太过的运动。”那人说道。
“你是谁?是你救的我?你熟悉我?”三辣妹儿一连收回三句问话。
“我叫裘三,因为家里太穷,人家都喊我穷三,以打渔为生,前几天,在打渔的时候把您捞了上来。这个县里没有人不熟悉三小姐您的,都说您仗义,爱打抱不平,是女中豪杰。”裘三将三辣妹的问话全都注释了一遍。
“那你有没有将我的新闻通知我爹娘啊?”三辣妹儿心理还担忧结婚的事,镇静地问道。
“我去过您家了,楚老爷事先不在家,夫人把状况都给我说了,她让您先在我这躲一段日子,等到事儿平息了,您再回去。”裘三回答道。
听了裘三这句话,三辣妹儿才放下心来,不过,屋里的鱼腥味太脓了,她在屋里实在难以忍受,就让裘三扶着她到外面转一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在交谈历程中,通常是三辣妹儿问一句,裘三回答一句,感觉不像是交流,倒向是问话。不过,这也让三辣妹儿对裘三产生了一丝好感,她感觉这个男人很忠实。
裘三确实是个忠实人,而且是个非常细心的忠实人。
晚上,两人同处一室,三辣妹儿的心理一向忐忑,整个房间里就是一张床,两个人怎么歇息啊?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也不能和一个男的挤在一路睡吧?
于是,三辣妹儿心理虽然忐忑,可她迫不得已寻找话题,一向和裘三说着话,想要将睡觉(sleep)这事遮盖已往。
裘三似乎是晓畅了晓畅了三辣妹儿的尴尬,陪三辣妹儿聊了一会过后,转身离开了屋内,再都没有回到屋内。
第二天一早,三辣妹儿起床小解,发现裘三正蜷缩在柴草堆里,清秀的面庞冻得有些发紫,两只略显僵硬的手,相互的揉搓着,放在嘴边呼着热气取暖。
看到裘三这幅模样,三辣妹儿的心理一阵发酸,上前握住了裘三的双手,将裘三拉进了屋里。
裘三进屋过后,僵硬的双手还没有和缓过来,就开始为三辣妹儿炖鱼汤,看着裘三忙碌的身影,三辣妹儿的心理暖暖的,她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一向等待的那个人。
喝完裘三炖的鱼汤,三辣妹儿再也感觉不到屋内的鱼腥味,她感觉这个小屋子好温暖,她愿意在这个充满鱼腥味的小屋里陪着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三辣妹儿的身体在裘三鱼汤的滋补之下逐步的规复了,她的心里,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自从规复过后,她就开始自立的忙起了家务。
她将家中的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还从野地里挖来了各式的鲜花,栽在院子了,养在小屋中,用来去除鱼腥的味道。
裘三每日打渔返来的时候,三辣妹儿会将热乎乎的饭菜摆在桌上,看着裘三大口的吃着饭菜,她感觉自己很幸福,很有成就感。
几个月过后,狗癞子的事件平息了,楚老财派一个仆人来到了这里,想要将三辣妹儿接回去。
裘三的心中虽然有着万分的不舍,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个打鱼的,和这个富家的小姐,没有任安在一路的可能,故此,他低头不语。
三辣妹儿看了裘三一眼,对着那个前来送信的仆人说道:“我已经不是什么楚家的三小姐了,楚家的三小姐楚媚儿已经死在了河里,我是渔夫的妻子三辣妹儿,回去通知你们老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现在很满足,也很幸福。
三辣妹儿这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让那个前来送信的仆人目瞪口呆,难道堂堂的楚家三小姐,真的要嫁给这个渔夫吗?这事可不是他一个仆人能做得了主的,于是,这仆人转身就往回跑,他要将这件事禀告给老爷。
仆人走了过后,三辣妹儿没有理会已经有些呆傻的裘三,径直走向灶台前,张罗着做饭了。
晚上的饭菜很丰盛,比平时多做了两个菜,裘三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三小姐想要干什么,只是大口的往自己的嘴里扒着饭菜,不敢抬头,因为明天三小姐的那番话不知道是出于真心,依然赌气的话语,所以让他心里非常忐忑。
“裘三,你愿意娶我吗?”三辣妹儿望着扒饭的裘三问道。
“三小姐、、、我、、、我、、、、、、”裘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难道你不愿意,嫌我脾气不好?嫌我年龄大了吗?”三辣妹儿问道。
“不是,三小姐,我裘三就是一个打渔的,和你门不当户不对、、、、、、”
“裘三,打鱼的怎么了?打鱼的也要娶媳妇,你别支支吾吾的,给句痛快话,到底愿不愿意娶我!”三辣妹打断了裘三的话语,直言不讳地问道。
“我愿意,只是、、、只是、、、、、、”
“愿意就好,这一桌子就当是咱们的婚宴吧,赶快吃,吃完上床睡觉!”三辣妹儿对着裘三说完这句,脸一红,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楚老财亲自带着夫人前来接闺女,他一进屋,发现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气得他拂袖而去。
老夫人对这个闺女到时很疼爱的,走的时候故意将一个玄色的小袋子丢到了地上。
三辣妹儿知道,那一定是娘畏惧自己的日子过得清苦,给自己留下的一些财务,手里拿着这个沉甸甸的小袋子,三辣妹儿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泪水。
自从与裘三结为夫妇以后,三辣妹儿的生活平淡了起来,虽然平淡,却让她分外的满足。
在她的眼中,每日翘首等待丈夫平安返来,是一种幸福;看着丈夫大口的吃着自己预备的饭菜,是一种幸福;为疲累的丈夫揉背捶肩,也是一种幸福。
三辣妹儿的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脸,她喜欢这种平淡的日子,这种平淡的日子给了她安全的感觉,让她远离了一些让她看着不顺心的人和事。
在这种安宁平淡之中,又是几个月已往了,日月如梭,此时三辣妹儿栽在院子之中的野花又盛开了,而三辣妹儿肚子也微微的鼓起了,这让三辣妹儿的幸福之感达到了顶点,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就在三辣妹儿最开心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让她的本该高兴的心情顿时沉入了低谷。
这个人正是狗癞子,狗癞子嘴里叼着一个旱烟袋,左手不停的挠着长满疮疤的脑袋,每挠一下,都会稀里哗啦的掉下一层白皮,就像谷糠似得,看着就让人恶心。
狗癞子挠着头皮围着小院转了两圈,又挠着头皮上下的打量了一番三辣妹儿,看着三辣妹儿微微鼓起的肚子,咧开嘴,干笑了两声。
“三辣妹儿,嗨嗨,你说你一个地主家的小姐,嫁给了穷三,你亏不亏啊?”
“哼,穷三可比你强多了,至少现在我走在大街上,不会有人戳我的脊梁,也不会有人在背地里骂我祖宗十八代!”三辣妹儿的辣味又上来了,火爆的脾气收不住了。
“呵呵,我明天来你家,也没别的意思,听说你怀上了,专程来收‘保胎税’的,这不是怕你家穷三太忙,没时间去交税吗!”狗癞子将挠完头皮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表情显得很舒服。
“狗癞子,你穷疯了吧?就连生孩子,你也要收税,想要钱,回家让你娘再生你一遍!”三辣妹儿愤愤地骂道。
“你个泼妇,别不知好歹,我可是堂堂大明朝的税官,你居然敢骂我,小心我告你抗税,让你去大牢里生孩子。”狗癞子神色一遍,出声威胁道。
“狗爷,狗爷您息怒,我家婆娘不懂事,您多多包涵,税钱我稍后给您送到府上。”这时,裘三正好回到家中,看到三辣妹儿和狗癞子对骂起来,沉着跑上前来,给狗癞子赔笑。
“哼哼,依然穷三懂端正,明天我就给你个面子,这‘保胎税’五两银子,再加上明天的‘打渔税’、‘卖鱼税’,在天黑之前,送到我家里去!”
说完,狗癞子在三辣妹儿愤怒的目光中,挠着脑袋离开了。
“辣妹儿,你消消气,这种人,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把他惹急了,指不定要花多少冤枉银子呢!”裘三对着三辣妹儿无奈的说道。
“惹不起,惹不起就可以让他为所欲为了吗?穷人就得让他们这群狗腿子随便欺负了吗?”三辣妹儿的情绪依然没有平复。
“辣妹儿,我们就当破财免灾,就把银子给他吧,这种人,我们得罪不起。”裘三恳求道。
“要给你给,我没有,难怪人家都叫你‘穷三’啊,你就是这‘穷三’的命,你要是把银子送给他,你就别返来了。”三辣妹儿赌气说道。
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儿发生了,自从裘三拿着银子出去过后,就真的没有返来。
三辣妹儿怀着火急的心情,一向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没有等到裘三回家,一向到第二天正午,都没有看到裘三的影子。
裘三是个忠实人,自从两个人在一路生活,这一年之中,裘三从来没有过夜不归宿的状况。更况且,自己现在怀有身孕,就算裘三事先生了自己的气,也不至于真的不回家啊!
三辣妹儿心里着急,在院子中走来走去,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三辣妹儿,在等你家穷三啊?不用等了,他回不来了,这小子手脚不忠实,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居然去我家里偷银子,我家的银子能偷吗?那可是税银,虽然他仅仅偷了五两,可那也是重罪啊,是要被充军的。”就在三辣妹儿着急之际,狗癞子抠着头皮,从院外走了出去。
“狗癞子,你无耻,你居然陷害我家裘三,你不得好死。”三辣妹儿对着裘三扑打了已往。
她一个弱女子,又身怀六甲,哪里是狗癞子的对手,还没扑到狗癞子身上,就被狗癞子一巴掌抽倒在地。
“三辣妹儿,穷三到我家里偷盗官银,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无法承认,此刻,已被监押候审,只要知县大人一声令下,就得发配边疆。你也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贼婆,一个贼婆,居然敢对本税官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罢,狗癞子伸出右脚,对着三辣妹儿的肚子就是一阵狂踢。
身怀六甲的三辣妹儿,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肚子撕心裂肺的疼痛,几脚下去,三辣妹儿就疼的晕了已往。
三辣妹儿已经晕已往了,狗癞子还不停脚,一向到三辣妹儿下体的鲜血已经透过衣服,流出体外,狗癞子才吐了两口唾沫,抠着脑袋离开了。
三辣妹儿醒来的时候,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的下身失去了知觉,难以站立起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爬着回到了小屋之内,到了床边上,她伸出手,将母亲丢下的玄色口袋掏了出来,里面另有几两散碎银子,她要用这些银子,打通干系,想办法将裘三就出来。
怀里揣着这几两散碎银子,三辣妹儿向着县城的方向爬去,衣衫磨破了,她绝不在乎;十指磨破了,她依然忍耐;膝盖已经被磨的深可见骨,她依旧在保持。
她心中只有一个,那便是救回她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有几分懦弱,可这个男人救过她的命,给过她快乐和幸福,为了这个男人,她必须向前爬,决不能停下。
十几里的路程,她从天亮爬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爬到了天亮,终于来到了县衙之外的鸣冤鼓前,她用那只露着白骨的血手击响了鸣冤鼓。
两个衙役将她带到了公堂之上,一进公堂,三辣妹儿放声大哭,喊了一声“冤枉”。
“堂下何人喊冤啊!”坐在公堂案几过后的知县阴阳怪气地问道。
“民女楚妹儿为我夫裘三喊冤。”三辣妹儿哭着喊道。
“好啊,好,你可知道端正?来公堂喊冤是要交税的,你可带来了银两。”知县呲着一口大金牙问道。
三辣妹儿喷出了一口鲜血,这是被气得,一次听说,喊冤居然还要交税钱,千古奇闻。不过,为了救回自己的男人,三辣妹儿只好忍耐,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个已经被鲜血染成白色的布袋。
衙役从她的手上拿起布袋,将布袋中的散碎银块倒了出来,放在手上掂了一掂,感觉足足有十两之重,对着满口大金牙的知县点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啪”惊堂木拍响。
“大胆叼妇,你夫裘三,窃取税银,人赃并获,居然还敢来此狡赖,你这些银两从何而来?是不是裘三窃取藏匿的脏银?还不从实招来!”大金牙知县尖声尖气地吼道。
“噗”
三辣妹儿闻听此言,又是喷了一口鲜血,晕了已往。
“师爷,把供词拿已往,让她签字画押,收监于大牢,明日与窃贼裘三同判!”大金牙知县吩咐道。
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三辣妹儿的身前,拿起三辣妹儿的右手,向着供词上按了下去。
看到供词按上血手印过后,师爷写意的捋了捋胡子,将供词放到了大金牙知县的面前,请大金牙过目。
大金牙看了看供词,对着师爷写意的点了摇头,呲着大金牙笑了起来。
三辣妹儿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关在黑乎乎的牢房之中,恶臭的气味,穿过她的鼻子,让她的胃里忍不住抽搐。
现在她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天理。污吏可以任意的收人钱财,贪官可以随意安插罪名,而大暴徒只能暗暗的忍受伤害。
不说丈夫被人陷害,进入大牢;也不说自己受尽苦楚来此喊冤,遭受这缧绁之灾;单单是自己腹中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也跟着受了无妄之灾,死在了娘胎之中,这不是在造孽吗!
这些事件一件件的浮现在三辣妹的脑海之中,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决定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贪官污吏。
片刻过后,三辣妹儿的嘴角上流下了一股暗白色的血液,她咬舌自尽了。
当天夜间,狗癞子的疯了,是被吓疯的,他的双腿不知道被什么怪物啃食了,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大金牙知县更是凄惨,他的舌头被扯了出来,用他那满口金牙钉在墙上,将身体悬挂,眼光之中充满了恐惧感,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个师爷,都没有得到好下场,无缘无故的长出了一条狗尾巴,尾巴又长又粗,怎么藏都藏不住。
而裘三也在当天夜间,无缘无故的来到了缧绁之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就在他诧异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正是三辣妹儿,有些虚幻,却让他感觉分外的真实。
“辣妹,你怎么会,怎么变成这样?”裘三问道。
“裘三,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没有保住,都怪我,都怪我!”三辣妹儿虚幻的身影扑到了裘三的怀里。
“不怪你,辣妹,是怪我,怪我太软弱,太无能了,害得你跟着我受苦,跟着我遭罪,也害的咱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离开了人世。”裘三自责地伸出双手搂住三辣妹儿的虚影。
三辣妹儿的虚影明明没有实体,可裘三却能分绝不差的围绕住了虚影,感觉就像抱着真人一般,因为他感觉到了三辣妹儿所特有的那种火辣温情。
“裘三,这件事不怪我们,要怪就要怪这些贪官污吏,是他们害的百姓民不聊生,是他们害的我们流离失所,是他们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三辣妹儿的虚影哭诉道。
“辣妹,我没回家去吧!”裘三揽着三辣妹儿的虚影说道。
“恩。我们回家,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怕这些贪官污吏了,我要让他们全都怕我!我要让这个县里,变成朗朗晴天。”三辣妹儿发狠说道。
“好,我支持你,不但我支持你,我相信,整个县的父老乡亲都会支持你的!”裘三对着三辣妹儿语气刚强地说道。
自此过后,县里来过几任知县,也来过几任县官,却没有一任能干的久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里闹鬼,而且是极其凶厉,请了许多捉鬼的道士法师都没用。
故此,这个县城成为了官员的禁区,再都没有一个官员敢来到这里上任,都没有任何一个税官敢来这里收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