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有名的神枪手,枪法百发百中不说,还敢闯狼(wolf)窝,入虎穴,胆子大得吓人。山里山外,没有人不知道舅舅的。可这几年。国家颁布了植物保护法,舅舅便不再与野生植物为敌了。他扔下猎枪,到山外打工。
去年冬天,舅舅去应聘保安工作,为了节省时间。舅舅抄近路出山。
那天傍晚,舅舅在穿过一片荒山野岭时,脚一踩空。一头跌进了一个深坑,那是捕猎人(knife)留下的废弃陷阱,有好几米深呢。舅舅顿时失去了知觉。苏醒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鼻尖和额头,热乎乎的,还散收回一种难闻的腥臭味。舅舅睁眼一看,呀,是头大狗熊!舅舅马上想到,大狗熊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掉出去的。他吓得魂飞魄散,脸都变了色。幸亏他见的场面多,很快岑寂下来,斜眼望去,那狗熊的脑门上有一块巴掌大的伤疤。舅舅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会是它呢!
五年前,这头熊曾多次闯进我们的村子,钻进羊圈,把舅舅家的几十只羊一切咬死。那些天,舅舅吃不下,睡不安,发誓抓住大狗熊,让它尝尝厉害。
在一次打柴时,舅舅终于和大狗熊相遇了。舅舅怒火冲天,挥起柴刀,叫喊着迎上去,狠狠给了大狗熊一砍刀,大狗熊被舅舅的气势镇住了,带着一头血,转身就跑……于是,它的前额上就留下了这块伤疤。
舅舅做梦也没想到,现在他竟跟这个畜牲在这里碰面了!舅舅知道,狗熊是植物中比较聪明的;很会记仇。看来,这回他的这条命算掉进熊嘴里了!舅舅闭上眼睛。等待狗熊下一步行动。
怪事,大狗熊并没有下口,只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吻了几下,眼里闪着温顺的光,那光跟舅舅家的老山羊(goat)一样驯良可亲。
舅舅慢慢地坐起。大狗熊突然之间用一双肥厚的前掌按住他的臂膀,硬要他把身体转已往,并朝前一推。舅舅有些纳闷。顺势往角落里一扒。大狗熊拍拍他的臂膀,拍得很轻很轻,没有一丝伤害他的意思。舅舅手足无措。只是用眼光表示出一种无可奈何。
等舅舅定下身子,大狗熊便不再拍了,将前掌往舅舅臂膀上一按,用力一撑,猛地跳起,这一来。它的两条后腿便自然落在舅舅的臂上。舅舅顿时晓畅,好家伙。是想用他的身体当自己的垫脚石,好让自己逃离陷阱呢。
舅舅毫无预备,身子_下塌了下去,大狗熊便滚到地下。
舅舅眼珠一转,想出一条妙计。他挤出一脸笑脸,驯服地走到陷阱的角落里,转过身,双手扶着陷阱壁,像是在老忠实实地等待着大狗熊的摆布。
大狗熊又是一跃,后腿刚刚踏上舅舅的臂膀,他像架不住的样子,身子往旁边直歪。歪了两下。倒在地下,大狗熊也被摔得四脚朝天,仰在阱底直喘粗气。舅舅装出内疚的样子。不住地向它鞠躬,表示对不起。接下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八次失败后,大狗熊瘫坐在地,瞪着眼。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舅舅苦苦一笑,摇摇头,像是在说:“我是真心想帮你一把,可力不从心哪!”
大狗熊低着脑袋。嚼晤噜噜地在地下转了两圈,一会儿,又慢慢踱到阱壁前,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舅舅看出来了,它是想让舅舅踩着它的臂膀,让舅舅先上去。
这个大狗熊,另有舍己为人的思想呢。不过看得出,它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这样做的。
舅舅激动得心怦怦跳,巴不得马上脱离陷阱。正想着,大狗熊突然之间回过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闪着凶光。舅舅断定。大狗熊是在警告自己:你上去后,必须救我,如果失信,哼,走着瞧!
舅舅感到机会来了,双手按住大狗熊那宽厚的臂膀,用力一撑,踏上熊背。一眨眼,舅舅逃离了陷阱。回到地面上。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山林,刺得舅舅两眼发花。他低下头看一看陷阱,里面黑咕隆咚,只见大狗熊两只眼睛在暗处闪闪发光,那是期待的目光,是求救的目光。刹那间,舅舅想到那一只只山羊,心里再也不能平静。弯腰从陷阱边抱起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起,对准陷阱里的大狗熊预备狠狠砸下去。
大狗熊没有前进,只是瞪眼望着居高临下的舅舅,很快,它两眼变得暗淡无光,嘴里又收回那种唔噜声,像是在请求。在向舅舅表示忏悔。也就在这一瞬间,舅舅感到心被猛揪了一下,问自己,人家救了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呢?是的,它曾经对不住你,但那是已往的事了,你毕竟是人呀,人怎么和植物一般见地,更况且,狗熊依然国家保护植物呢!不行。得把它救上来!
舅舅喘了口气,慢慢把石头放下,找来一块小一点的,沿着陷阱壁往下滑,一块。两块,三块,等差不多了。舅舅做了个手势请大狗熊上来。
大狗熊真的踩着舅舅滑下的石块上来了。
舅舅生怕它出尔反尔,沉着爬到旁边一棵参天大树上。大狗熊却没有扑向他,只是仰脸看一看在树上索索颤抖的舅舅,看了好一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一向消逝在远方的密林深处。
这件怪事很快在山里传开了。人们惊喜万分,都说狗熊通人性,是人类的朋友。从此。山里人再也不去猎杀狗熊了,更不许任何人吃熊掌取熊胆什么的。
更让人新鲜的是,也就是从那时起,山里人再也见不到那头额头上有伤疤的犬狗熊了。有人说它觉得对不住舅舅,不美意思见人,躲到很远很远的深山老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