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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痛姨妈

童话故事2022-7-1 21:58:12阅读:


  我们这个故事是从哪里得来的?————你们想知道吗?
  是我们从木桶里得来的,就是装旧纸的木桶。有许多好书、珍贵的书都跑到食品店老板和杂货店老板那儿去了。它不是让人读的,而是店铺需要的物品。他们要用纸来包淀粉,包咖啡豆,要用纸包鲭鱼、黄油和干酪。写过字的纸也是可用的。
  不该扔进桶去的往往也被扔出来了。
  我熟悉一个杂货店的店员,他又是食品店老板的儿子。他是从地下室店铺发达后到地面上的店铺里来的。他读过许多东西,都是从杂货店里的那些写着字的纸上读来的。他收藏了许多很有趣的纸张,其中有一些是从忙碌而粗心的官员的纸篓里捡来的主要文件;有一些是女朋友写给女朋友的秘信:散布本不该传开,本不该被人谈论的丑闻。他是一个活的抢救队,抢救了不少的文稿。他的抢救队工作范围很宽广,既得力于自己的父母的店,也得力于杂货店主的帮助。他抢救出不少很值得重读一遍的书,大概某本书中的若干页。
  他给我看了他从木桶里收集来的印刷物和手写本,大部分是从食品店里捡来的。里面有几页从大写字本扯下来的纸页;那清楚秀气的手迹,马上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那个大学生写的!”他说道,“就是住在对面、一个月以前死去的那个大学生!人们可以看得出他患过极痛苦的牙病,文章读起来很有趣!这只是他写的一小部分。原是一整本还多一些。我的父母用半磅绿肥皂从大学生的房东那里换来的。这是我保留下来的。”
  我把它借了来,我读了它。现在我可以公布了。
  文章标题是:
  牙痛姨妈
  一
  小时候,姨妈给我糖果吃。我的牙承受住了,并没有龋坏;现在我长大了,成为大学生;她还拿甜东西来惯我,而且说我是一个诗人。
  我有诗人的某些气质,但还不够。我在街上走的时候,常感到自己走在一个大图书馆里。房子便是书架,每一层楼都是一层摆著书的格子。里面有流行小说,有很好的古老喜剧,有各种学科的科学著作,有黄色读物,也有品位庸俗的书刊。这些书会引起我的理想,使我琢磨其中所含的哲理。
  我有诗人的某些气质,但不够。许多人也一定具有和我同样的气质,可是却没有挂着有诗人称号的牌子或系着有诗人称号的领带。
  他们和我都得到了上帝的馈赠——一个祝福,这对于自己来说是足够了,但是要分给别人,却又太少了点。它像一道阳光射来,充满了心灵和思想;它像一股芬馥的花香飘来,像一首熟悉却又说不清来历的曲子。
  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我坐在屋子里,很想读点什么。但我既没有书,都没有报纸。这时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椴树上落下一片新鲜的绿叶。风把它吹进窗子送到我跟前。
  我望着叶子上的许多叶脉。一条小毛虫(caterpillar)在叶脉上爬动,像是要彻底地研究一番叶子。这时我迫不得已想到人的聪明。我们也在叶片上爬,我们只懂得叶片,可是我们却演讲。我们谈论整棵大树,根、干和树冠;这棵大树包括上帝、世界和永恒,而我们对所有这所有知道的只是是一片叶子。


  我正坐在那里的时候,米勒姨妈来串门了。
  我把叶子和上面的小毛虫指给她看,把我由此而产生的念头通知她,她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你是个诗人!”她说道,“说不定是我们的最伟大的一个诗人!如果我感受到了这点,我进坟墓也就心写意足了。从酿酒人拉斯姆森的葬礼后,你的巨大的想象力就一向令我赞叹!”
  米勒姨妈说完,吻了我一下。
  米勒姨妈是谁,酿酒人拉斯姆森又是谁?
  二
  我们的孩子们把母亲的姨妈叫做姨妈,我们没有叫她别的称呼。
  她给我们果子酱和糖吃,尽管这些东西对我们的牙齿破坏很大,但是看到可爱的孩子,她的心就软了,她说道,要是拒不把他们十分喜欢的糖果分给他们一些,那该是多残酷的事儿。
  所以我们十分喜欢姨妈。
  她是一个老小姐。据我的回忆,她总是那么老!她的年岁是没有转变的。
  早些年她常常牙痛,总是说她的牙疼。于是她的朋友,酿酒人拉斯姆森便很风趣地管她叫做牙痛姨妈。
  晚年他不酿酒了,靠吃利息过日子。他常去看姨妈,他比她年纪大。他一颗牙都没有,只有几个黑黑的牙窟窿。他小的时候,吃的糖太多,他这么对我们的孩子说,说我们将来也就会像他那样。
  姨妈小时候很显明从来没有吃过糖,她的牙漂亮极了,雪白雪白的。
  她也很珍惜她的牙齿,酿酒人拉斯姆森说她睡觉(sleep)时不带她的牙!
  他这是好话,我们孩子们都知道。但是姨妈说,他不是那种意思。
  一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她讲了她夜间做的一个可怕的梦:她的一颗牙齿掉了。
  “这就是说,”她说道,“我失去了一个真正的男朋友大概女朋友!”
  “若是掉了一颗假牙!”酿酒人说道,微微笑了一下,“那只能说你失去了一位假朋友!”
  “您真是一位一点礼貌都不懂的老先生!”姨妈生气地说道。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生气。
  不久后她说,那只是她的老朋友逗趣的话。他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他一旦死去,便会变为上帝的一个小天使。我对这种转变想了好久,我想,他的新形体我是不是还认得出来。
  在姨妈还年轻,他也年轻的时候,他向她求过婚。她犹疑了好久,老是不动。坐着不动的时间太长了,结果她成为老姑娘,但始终是他忠诚的朋友。
  之后,酿酒人拉斯姆森死了。
  一辆豪华的灵车拉他去了墓地。前面跟着一大群戴勋章穿制服的人。
  姨妈穿着玄色的丧服,带着我们这些孩子站在窗子前。在场的孩子,只少了一星期前鹳给我们带来的那个小弟弟。灵车已往了,送葬的人也已往了,街上空了。姨妈要走了,但我不愿意。我等着酿酒人拉斯姆森变成天使;你们知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为上帝的有翅膀的小孩了,他一定会出现的。
  “姨妈!”我说道。“你信不信他现在来了!要不然就是在鹳给我们再带来一个小孩的时候,它把拉斯姆森天使也给我们带来。”
  姨妈完全被我的理想惊震了,说道:“这孩子会成个大诗人!”我上学期间,她一向重复这句话。是的,甚至之后我参加了向上帝表示坚信的仪式以后,到了大学生年龄的时候也这样说。
  不论是“诗痛”方面依然牙痛方面,她都是我的最体贴的朋友。你们知道,这两种毛病我都爱犯。
  “只管把你的念头写下来,”她说道,“把它们塞进抽屉里。让·保罗①就是这么做的,他成为一个大诗人。可是说实在话,我并不喜欢他,他不能使你激动!你要让人兴奋、激动,你能使人兴奋、激动的。”
  和她谈了这番话后的第二天夜间,我躺在床上,渴望着想成为姨妈在我身上看到和感到的那个伟大的诗人。我患了“诗痛”症!不过更可怕的是牙痛。它把我折腾得要死,我成为一条乱滚的小毛虫,腮帮子上衬着草药袋,贴着斑蝥膏②。“我能体会得到!”姨妈说道。
  她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痛苦的微笑;她的牙齿雪亮。
  不过,我要在我和姨妈的故事中开始新的一章。
  三
  我搬到了一个新的住处,已经在那里住了一个月。我和姨妈谈到这件事。
  “我住在一个安静的人家里。这家人不理睬我,虽然我拉了三次门铃。要说明的是,这真是一座惊险屋,里面充满了风雨声和人喧声。我就住在大门楼的上面;车子驶出去或驶出去的时候,墙上的画被震得抖动起来。大门也嘭嘭地响,屋子摇得厉害,就像是地震一样。
  若是我躺在床上,那种摇晃便会波及我的全身;不过这会使我的神经坚强。刮风的时候——这个国家总是刮风,窗钩子摇来晃去,碰在墙上丁丁当当。每次刮风,邻居院子的门铃都要响起来。
  我们这些住户是分批回家的,而且总晚到深夜。住在我楼上的那位房客,白天教巴松管课,返来最迟。他返来后,总要穿着打了铁掌的靴散步,步子重重的地往返走一会儿才肯躺下睡觉。
  窗子不是双层的,但是有一块玻璃被打碎了,女房东用纸糊上了破窗户,可是风依旧从缝里吹出去,而且收回牛虻似的鸣叫声。它是催眠曲。待我终于睡着了以后,没有过好久我又被公鸡(cock)的啼鸣唤醒了。——住地下室的那个人在鸡笼子里养的公鸡母鸡(hen)报着信,早晨快到了。那些矮小的挪威马,它们没有马厩,它们是被拴在楼梯下沙洞③里的。它们身子一转动总要碰着门和门槛。
  天亮了。看门的人和他的家人住在阁楼上,现在咚咚地走下楼梯;木拖鞋呱达呱达地响,大门砰砰地撞着,屋子摇晃起来。等这一阵响声已往过后,住宿在楼上的那个房客又开始作早操了。他每只手举一个很重的铁球,可又托不牢;铁球一再落入楼板上。这时,楼里的学童该上学了,他们一路喊着跑了出去。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想透透新鲜空气。如果住在前面屋子里的那个年轻妇女没有在放漂白剂的水里洗手套,那么我可以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洗手套是她维生的活计。顺便说说,这是一所很好的房子,我住在一个安静的家庭里。
  这是我就我租房的状况对我的姨妈所作的描述。我描述得很生动,口头的描绘比写成的书面叙述更清新。
  “你真是诗人!”姨妈喊了起来。“把你讲的写下来,那你便和狄更斯④同样伟大了!
  现在我对你的兴趣更大了!你的发言如同画画!你描写了你的屋子,让人亲眼见到了它!令人毛骨悚然!——把你的诗接着写下去!再增加点有生气的东西,譬如说人,可爱的人。最好是不幸的人!”
  我真的写下这所房子,就像它有声有响地立在那里一样但文章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故事。那是之后的事!
  四
  那是冬天,已经夜深人静,戏已经散场了。刮起了可怕的风暴。雪下得很大,险些让人无法向前迈步。
  姨妈去看戏,我要送她回家。但是一个人走路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还要陪着别人。出租马车被大家抢着雇走了。姨妈住在城内很远的地方,相反,我的住处离戏院很近。要不是有这种方便的话,我们便迫不得已在岗亭里等下去了。
  我们在深雪中跌跌撞撞,飞舞的雪片弥漫在我们的周围。我扶着她,搀着她,推她向前走。我们只跌倒了两次,跌得都很轻。
  我们回到了我住房的大门口,在那里抖了抖雪,到了楼梯上又抖了几下;但是我们走进前屋以后,身上的雪依然落满地板。
  我们把外衣脱了,把下装也脱了,把所有能脱的全脱了。女房东借给姨妈一双干袜子和一件晨袍,女房东说这是需要的,还正确地补充说,姨妈这天晚上是不可能回自己的家去了,让她将就点儿在她的起居室过夜,她可以用沙发作床,那张沙发摆在通向我的屋子的那个永远锁着的门口。
  事儿就这样办了。
  我的壁炉里燃着火,茶具摆在桌子上。小屋里挺舒服的——虽然没有姨妈家里舒服。姨妈的家,冬天门前挂着很厚的门帘,窗前也挂着很厚的窗帘,地上铺着双层地毯,地毯下还衬着三层厚纸;你呆在里面就像呆在一个装着热空气、塞得很严实的瓶子里。但是,正如我说过的那样,在我这里也很舒服。风在外面咆哮着。
  姨妈聊起来没完;她的童年又返来了,酿酒人又返来了,全是对往事的回忆。
  她还记得我长第一颗牙齿时,全家人都很高兴。
  第一颗牙齿!这颗幼稚的牙齿,像一滴晶亮的牛奶,它叫乳齿。
  长出一颗后,又长出好几颗来,整整一排,一颗挨着一颗,上下各一排,可爱的乳齿。
  但只是先头部队,还不是真正的相伴终身的那种。
  那样的牙也长出来了。连智齿都长出来了,站在队伍的两头,是在痛苦和艰巨中诞生的。
  它们又掉了,一颗颗地掉了!还没有服役完便掉了,连最终的一颗也掉了。这并不是什么节日,而是苦难日。于是一个人便老了,尽管心情依然年轻的。
  这样的思想和谈话并不令人兴奋,但我们依然谈到这上面来了。我们回到了童年,谈了又谈,姨妈在隔壁屋子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晚安,亲爱的孩子!”她喊道,“现在我睡了,如同躺在自己的衣柜抽屉里一样!”
  她安静地睡了,但是屋里屋外却没有安静下来。大风吹打着窗子,吹得那些长窗钩子乱响,吹得后院邻居的门铃也丁当乱响。楼上的房客返来了。他往返走了一会儿,摔掉他的靴子,然后才上床歇息。他打鼾,耳朵尖的人隔着楼板也能听到他的鼾声。
  我无法歇息,我不能安静下来,风也静不下来;它无比地活跃。风用自己的方式唱歌,我的牙齿也活跃起来,它也用自己的方式呜呜叫,唱着歌;引起我一阵巨大的牙痛。窗子透进风来。月光照在楼板上,时明时暗,宛如彷佛云朵在风暴中来了又去了。阴影中和灼烁中都隐藏着一种不安。最终,楼板上的影子成为形。我看着这个会动的东西,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
  地板上有一个身影,又细又长,如同一个孩子用石笔在石板上画出的人形。一条细线便是身躯,一划再一划便是手臂;两只脚也辨别是一条线,头是多角形的。
  这个人形象逐步地清楚起来。它穿上了一种衣服,非常薄,很细密,但看得出这是一个女性。
  我听到一阵呼呼声。不知是她的呢,依然窗缝里风刮出的像牛虻的嗡嗡声。
  天哪,是她本人——牙痛太太!她那可怕的、穷凶极恶的魔鬼个人形象。上帝保佑不要让她来串门吧。
  “呆在这儿不错!”她嗖嗖地说道;“这个地方不错!阴湿的地带,沼泽地。这里蚊子(mosquito)嗡嗡叫,尖嘴里有毒,我现在也有尖嘴了。它需要在人牙上磨快。这个床上睡着的人牙齿雪白。它们经住了甜和酸,热和冷,干果壳和梅李核!我要把它们摇松,要拽它们,把冷风灌到它们的根里去,叫它们犯寒脚病!”
  这是一席可怕的话,这是一个可怕的客人。
  “噢,原来你是诗人!”她说道。“我要用尽疼痛的语言把你写进诗里去!我要给你的身体里灌进铁和钢,给你的神经系统装上铁丝!”
  就像是有一根火红的铁签捅进了我的颧骨,我打起滚来。“一口漂亮的牙齿!”她说道,“一架很好弹的风琴。口琴音乐会,好极了,有铜鼓和小号,高音笛,智齿里有巴松管。伟大的诗人,伟大的音乐。”
  是的,她演奏起来了。她的样子吓人极了,尽管除去她的手外,你并不能看见她的其他部分。她那幽暗严寒的手上长着瘦长的指头。每个指头都是一件刑具:大拇指和食指是一把尖刀和一把螺丝刀。中指是一把尖锥,无名指是钻子,小指头是喷蚊子毒液的喷子。
  “我来教你诗韵!”她说道。“大诗人应该有大牙痛,小诗人有小牙痛!”
  “哦,让我做小诗人吧!”我请求着。“让我根本什么都不是吧!我不是诗人,我不过是有诗痛发作,就像牙痛发作一样!走开!走开!”
  “那么你承认不承认,我比诗、哲学、数学和所有的音乐都更有威力?”她说道,“比所有画出的和大理石雕出的个人形象都更有威力!我比它们全都古老。我生在天国花园的附近,风从这里开始刮,毒菌从这里开始长。我让夏娃在严寒的天气里穿上衣服,也让亚当穿上。
  你可以相信,最初的牙痛是很有威力的!”
  “我什么都信!”我说道。“走开!走开吧!”
  “好的。你愿放弃当诗人,永不再在纸上、石板上,大概任何可以写字的材料上写诗,那我就放过你。但是,只要你一写诗,我就返来!”
  “我发誓!”我说道。“只是别让我再看见你,再感觉到你就行!”
  “你还会看见我的,但是比我现在的样子更丰满、更亲切!你将看见我就是米勒姨妈。
  我会对你说:写诗吧,可爱的孩子!你是一个伟大的诗人,可能是我们所有最伟大的诗人!
  但是,如果你相信了我,开始做起诗来,那么我就把你的诗配上音乐,同时在你的口琴上吹奏出来!你这可爱的孩子!——当你看见米勒姨妈的时候,你记取我!”
  于是她不见了。
  告别的时候,我的颧骨上就像被火热的锥子锥了一下。但是一会儿就消逝了,我如同落入了柔和的水里,我看见白色的睡莲和绿色的叶子在我身子下面弯了起来,沉下去了,萎谢了,根脱落了。我伴伴随着它们沉下去,解脱了,安闲地歇息了——
  ——“死了,像雪一样地融化了!”水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唱起了这样的歌,“化为浮云,像云一样飘走了!——”伟大灿烂的名字,胜利旗帜上的文字,写在蜉蝣的翅膀上的不朽的专着权,都从上面穿过水向我射来。
  睡得很沉,睡中没有梦。我没有听见那呼呼的风声,嘭嘭乱响的大门声,邻舍的大门铃声,都没有听到那位房客重重的的作早操声。
  幸福极了。
  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刮起一阵大风,通向姨妈那里的那扇锁着的门被吹开了。姨妈跳了起来,套上鞋子,穿上衣服,跑到我这里。她说我睡得像上帝的天使一样,不忍心把我叫醒。
  我自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完全忘记了姨妈在这屋子里。不过很快我就记起来了,记起了我牙痛时看到的景象。梦和现实混和在一路了。
  “昨夜,我们道了晚安以后,你大概没有写什么吧?”她问道。“你要真写了就好啦!
  你是我的诗人,你永远是我的诗人!”
  我觉得她的笑中有某种诡秘。我不知道她是喜爱我的那位可敬的米勒姨妈,依然昨夜我向她起过誓的那个可怕的个人形象。
  “你作了诗吗,亲爱的孩子!”
  “没有,没有!”我喊道。“你是米勒姨妈!”
  “还会是谁?”她说道。是米勒姨妈。
  她吻了吻我,乘上马车回她的家去了。
  我写下了上面的这些。没有写成诗,永远也不印出来——是的,手稿中止了。
  我的年轻的朋友,那位正在成长的杂货店的学徒,找不到下面所缺的部分。它们早已被当作包鲭鱼、黄油、绿色肥皂的纸散失在世界各方;它们已经完成为自己的义务。
  酿酒人死了,姨妈死了,大学生——那位冒出才华的火花又落进桶里去的人死了。这是这个故事——关于牙痛姨妈的故事的终局。
  题注这篇童话和《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大门钥匙》、《跛脚的孩子》、同收入《新童话故事集——(三系二集),1872年》。安徒生曾说这是他的最终一篇童话。但根据安徒生的日记,这篇童话完成于1872年7月12日,而《老约翰妮讲了些什么》完成于1872年9月28日。
  ①让·保罗是德国诗人约翰·保罗·弗列德里奇·里克特(1763—1825)的笔名。安徒生曾经说过他不喜欢里克特的诗。
  ②斑蝥膏,详见《幸运女神的套鞋》注34。
  ③楼梯下的沙洞,见《看门人的儿子》注3。
  ④狄更斯,英国作家、诗人(1812—1870)。他和安徒生是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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