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往,有一只青蛙(frog),住在一片沼泽里,整天逮蚊子(mosquito)吃。到了春天,它就和同伴们呱呱鸣叫。要是仙鹤不来糟害它,它的日子倒也过得清闲安闲。可是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有一日,它坐在露出水面的一个树橛子上,洗澡着温润的细雨。 “啊,明天这湿润的天气多好呀!”它想,“活在 世界上是多美的享受呀!” 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它那滑溜溜的花花点点的 背脊上,雨水哩哩啦啦地从它的肚子上和腿上流下来,那个舒服劲可就甭提啦!它陶醉得差点叫起来。幸好它还没有忘记,现在正当秋令,这时节青蛙是不许叫唤的,青蛙只有在春天才能叫唤。因此,它没有开口,持续享受细雨的乐趣。
突然之间,空中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尖细的咆哮声。有这么一种野鸭子,它们飞行的时候,翅膀搏击空气,就收回嗖嗖的响声,如同唱哥一般,大概更克确切地说,像吹口哨。当它们在你的头顶上空高高飞过的时候,你就会听见这种嗖嗖的声音,可是你却看不见它们的影子,因为它们飞得太高了。这会儿它们在天空绕了半个大圈子,然后下降下来,正好落在青蛙住的沼泽里。
“嘎,嘎!”一只鸭子说,“还得飞很远很远的路程呢,先吃点东西吧。”
青蛙马上藏到水里。尽管它知道,鸭子们吃不下它这个又肥又大的蛤蟆,不过为了防备万一,它依然藏到树橛子下面的水里。但是经过一番考虑,它决定从水里探出它那暴眼突睛的脑袋,因为它很想知道鸭子们到底要飞往哪儿去。
“嘎,嘎!”另一只鸭子说,“天气眼看就要变冷了!‘快到南方去!
快到南方去!”
鸭子们都嘎嘎叫起来,表示赞成。
“鸭女士,对不起,打扰了,你们要去的南方是什么样子?”青蛙壮着胆子问道。
鸭子们把青蛙团团围住。起初,它们打算把青蛙吃掉,但是转念一想,青蛙块头这么大,恐怕嗓子眼咽不下去。于是它们扇了扇翅膀,大声对青蛙说:
“南方可好啦!现在那儿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那儿有温暖舒适的沼泽,有好多美味可口的虫子!南方太好啦!”
鸭子们调门很高,差点把青蛙的耳朵震聋。青蛙十分困难才让它们安静下来,然后请一个孤陋寡闻的大鸭子通知它南方到底怎么样。那只鸭子把南方的各种状况对它描绘了一番,它高兴极了。不过,它依然有点不放心,为了把状况弄得更清楚一些,它又提了一些问题:
“那儿蚊子多吗?”
“噢,多得一团一团的!”鸭子回答说。
“呱!”青蛙叫了一声,并转头看一看有没有同伴听到它的叫声。因为要是同伴们听见它在秋天叫,它们访问怪它的。可是它怎么能憋得住呢。“请你们把我带去吧!”它请求说。
“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鸭子说,“你没有翅膀,我们怎么带你呀?”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呀?”青蛙问道。
“快了,快了!”鸭子们大声回答,“嘎,嘎,嘎,嘎!这儿太冷了!
快到南方去!快到南方去!”
“请让我考虑五分钟,”青蛙说,“我马上回家去仔细想一想,也许可以想出个好法子。”
青蛙又从刚才它爬上去的树橛子上跳到水里。为了避免外界干扰它的思考,它钻进水草丛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过了五分钟,鸭子们已经做好啦长途跋涉的一切预备,青蛙突然之间从水里露出光润的小脸儿,脸上带着一种只有青蛙才具有的神情说:
“我想好啦!我有办法啦!你们找一根树枝,两位大姐各叼住一头,我攀在中心,你们飞,我当乘客。只是你们不要叫,我也不能嚷,如果能做到这两点,那就万无一失了。”
纵然青蛙身体轻巧,但要一声不叫把它带到三千俄里之外,也决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因为青蛙的聪明深深感动了鸭子们,它们竟一致赞成带它走。它们决定两只鸭子一班,每两小时调班一次。因为鸭子许多,青蛙只有一只,所以每只鸭子也轮不上几班。它们找了一根顺溜而结实的树枝,两只鸭子一个叼住一头,青蛙用嘴咬住树枝中心,一群鸭子扑棱一声飞向蓝天。鸭子们飞得不平稳,它们一个往这头拖,一个往那头拉,可怜的青蛙像一个纸扎的小丑晃晃悠悠地悬在空中,吓得它气都不敢出。它怕从树枝上掉下来,只得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咬住牙关。不过,它很快就习惯了,甚至还可以东张西望地观赏美景呢。野外、草原、河川、山岭在它脚下匆匆掠过,因为它吊在树枝上,很难看得清。它往后看了看,又稍稍看了看前面,它总还隐约约约地看见了一些大自然的景色。它暗自高兴,并有点儿骄傲了。
“我的念头多妙啊,”它心里这么想。
一对鸭子带着青蛙在前面飞,别的鸭子跟在前面。它们一边叫着,一边夸奖着青蛙:
“咱们的青蛙小脑瓜可真灵,就是在我们鸭子中心也很难找得到这样机灵的家伙。”它们说。
青蛙禁不住鸭子们的夸奖,它想对它们表示感谢,但是它突然之间想到,它一张嘴就会从可怕的高空掉下来,于是它咬了咬牙,决定忍住。就这样它在空中晃晃悠悠地旅行了整整一天。带它飞行的鸭子在空中换了好几次班,新换上来的鸭子都能灵活地叼住树枝。这是非常危险的。青蛙吓得好频频差点叫起来,幸好它另有几分胆量,而在这时勇气是必不可少的。傍晚,鸭子们下降在一个沼泽里,当朝霞刚刚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它们又带着青蛙踏上新的征途。这一次青蛙为了能够尽情观赏路上的美景,变换了一下姿势,它倒挂在树枝上,头朝前,肚子朝后。鸭群在萧瑟的野外、枯黄的森林(forest)和堆满粮食垛的村庄上空飞过。它们可以听到人们的谈话声和连枷打黑麦的哗哗声。
人们望着鸭群,发现里面有一个怪物,纷纷用手指点它。青蛙很希望飞得低一些,离地面近一些,以便显示显示自己的雄姿,听听人们对它如何议论。
在最终一次歇息时,它对鸭子们说:
“我们能否不飞这么高?飞这么高我感到头晕,而且还怕摔下去,要是不小心我做了什么蠢事的话。”
善良的鸭子们赞成了青蛙的意见,飞得低了些。在旅途的最终一天,它们飞得很低,连人们的谈话声都能听见。
“看呀,看呀,鸭子们带着一只青蛙!”一个村庄的孩子们大声喊道。
青蛙听见这些话,心里怦怦直跳。
“你们瞧,你们瞧,多怪呀!”另一个村庄的大人们喊着。
“他们知道吗,这个点子是我想出来的,而不是鸭子们啊?”青蛙心里嘀咕着。
“你们看,你们看,多稀奇呀!是谁想的这个绝招呀?”第三个村庄的人们也说。
这时,青蛙沉不住气了,忘记了在任何状况下都要郑重小心的戒律,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
“是我!我!我!”
这一叫不要紧,青蛙从树枝上头朝下掉下来了。鸭子们嘎嘎乱叫,一只鸭子想趁可怜的青蛙没有落地的时候把它抓住,但是没有成功。青蛙四肢打着哆嗦,飞速向下落去。因为鸭子们飞得很快,它没有落在它叫喊时的地方,那是坚固的大路,而是落在离那儿好远的一个地方。这对青蛙却是天大的侥幸,因为它噗通一声掉进了村边的一个烂泥塘。青蛙很快从水里钻出来,马上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是我!是我想出这个点子的!”
但是它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住在水塘里的青蛙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溅落声吓得藏到水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它们从水里探出头来,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青蛙给它们报告了自己不寻常的历史:它是怎样想了一辈子,最终才发明了一个新奇奇特的驾驶鸭子旅行的方式:它有一群鸭子,它们都归它使唤,它想到什么地方,它们就带它到什么地方;它漫游了景色如画的南方,那里美极啦,既有温暖的沼泽,又有多得数不清的蚊子,另有各种各样的美味可口的虫子等等。
最终它说:“我到你们这儿来,是为了看一看你们生活得怎样,我要在你们这里逗留到明年春天,直到我的鸭子们返来,现在我给它们放假啦。”
可是,鸭子们再都没有返来。它们以为青蛙早已粉身碎骨,因而对它无限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