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米良住在主人家里干活。有一日,叶米良沿草地走去上工,看见一只青蛙(frog)在前面蹦跶,他一脚差点踩在青蛙身上。叶米良当心地跨了已往。突然之间,他听见有谁在背后叫他。叶米良转头看一看,只见一个鲜艳的姑娘站在那儿向他说:
“叶米良,你为什么不娶媳妇?”
“亲爱的姑娘,我怎么娶媳妇?我所有东西都会在这儿呢!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嫁给我呀。”
姑娘说:
“你娶我吧!”
叶米良爱上了这姑娘,对她说:
“我很乐意,不过咱们在哪儿住呢?”
“吃饭才是需要想的问题!”姑娘说。“只要多干点活,少睡点觉,就可以了——那样,我们到哪儿都能吃饱穿暖。”
“好吧,”叶米良说,“咱俩结婚吧。咱俩上哪儿去呢?”
“进城去吧!”
叶米良和姑娘进城去了。姑娘把他带到城边一所小房子里去。他们结了婚,开始过日子。
有一日,沙皇乘马车出城,路过叶米良的家。叶米良的妻子出来看一看沙皇。沙皇见了她,很惊讶,心想:“哪儿来的这么一个美人儿?”沙皇让马车停下,把叶米良的妻子叫已往问道:
“你是谁?”
“我是庄稼人叶米良的妻子,”她回答。
“像你这样一个美人儿,怎么嫁给庄稼汉呢?你应该当皇后。”
“谢谢您说这么亲切的话。我嫁给庄稼汉,也觉得很好。”
沙皇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又乘马车持续往前走去。沙皇回到皇宫后,念念不忘叶米良的妻子。他整夜失眠,一个劲儿琢磨,怎样能把叶米良的妻子抢到手,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好法子。他把仆人们叫到跟前,命令他们为他想办法。仆人们对沙皇说:
“你把叶米良雇到宫里来干活儿吧!我们用重活儿把他累死,他妻子成为寡妇,那就可以娶她了。”
沙皇就这样做了,他派人去找叶米良,叫他到皇宫里来当管院子的人,让他夫妻俩都住在皇宫的院子里。
差官来向叶米良说了。妻子对丈夫说:
“行啊,去吧!你白天干活,夜间回我这儿来吧。”
叶米良来到皇宫,沙皇的管家问他:
“你怎么没带妻子,一个人来了?”
“我带她来干什么?——她有房子住。”
在皇宫的院子里,让叶米良干两个人的活儿。叶米良开始干活儿,根本没指望自己能够全干完。可是一瞧,天还没黑,就都干完了。管家看他都干完了,叫他第二天干四个人的活儿。
叶米良回到家里。家里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炉子生好啦,食物都烤得了,炖熟了。妻子坐在织布机前织布,等丈夫回家。妻子把丈夫迎出来,开出晚饭,给丈夫吃饱了,喝足了,问他干活儿的事儿。
“是呀,”叶米良说,“状况不妙——让我干的活儿超过我的力量,又有限日,他们准得把我累死。”
“你别担忧工作的事儿,”妻子说,“你别往后看,也别往前看,别看已经干了多少,还剩下多少。光专心干活儿就可以了。什么都来得及干完的。”
叶米良躺下睡觉(sleep)。第二天早上又去了。他开始干活儿,一次也没转头看。
一瞧,天快黑的时候,什么都干完了。天黑以前就回家过夜去了。
皇宫里不断给叶米良增加工作量,可是叶米良总是按限日干完;回家去过夜。过了一个星期,宫里的仆人们看到他们没法用粗活儿累垮这个庄稼汉,就开始让他做复杂的工作。用复杂的工作也没能把叶米良累垮。木工活儿、石工活儿、盖房工的活儿——不论让叶米良干什么,他都按限日干完,然后回到妻子那儿去过夜。又过了一个星期,沙皇把仆人们叫已往,问道:
“我是白给你们饭吃怎么着?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我还看不出你们搞出了什么结果。你们本来想用重活儿把叶米良累死,可是我从窗口看见,每日他都回家,还总唱歌。要不,就是你们想嘲弄我?”
沙皇的仆人们开始替自己辩白,说:
“我们先是拼命想用粗活儿把他累垮,可怎么也制不住他。他干什么都像用扫帚扫地一样省劲儿,根本不累。我们就让他干复杂的活儿,以为他一定不会干;可是也没能难倒他。他是怎么应付的呢!他什么都会,什么都干。
准是他,大概他的妻子会妖术。我们自己也对他腻烦了。现在我们想给他一个无法完成的工作。我们想命令他一天之内在皇宫对面盖一所大教堂。要是他盖不起来,那就以不服从论罪,砍掉他的脑袋。”
沙皇派人去找叶米良。
“听着,”沙皇对叶米良说,“我命令你在皇宫对面的广场上盖一所大教堂,明天晚上就必须盖好。要是你能盖好,给你夸奖;盖不好,就处死你。”
叶米良听完沙皇的话,一转身,就回家去了。他想:“唉,这回我可没有命了!”他回到妻子身边,说道:
“得啦,我的妻啊,快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得赶紧逃命去;不逃走,咱们就没有命了。”
“怎么,”妻子说,“你畏惧了,想逃走吗?”
“那怎么能不畏惧呢?沙皇叫我明天一天之内盖起一所大教堂。沙皇威吓我说,如果我盖不起,就砍我的头,只剩下一条路:趁着还来得及,赶紧逃走。”
妻子没有采纳他的念头,说:
“沙皇有的是兵,跑到哪儿也得被他们逮住。从他手里是逃不脱的。既然他现在另有权,那就得听他的。”
“办不到,怎么听他的呢?”
“那个……老兄!别惆怅,吃完饭就睡觉吧;明天早晨起早一点,什么都来得及做的。”
叶米良躺下睡觉。妻子叫醒了他,说:
“快去盖完那所大教堂,喏,给你钉子和槌子——给你留下了干一天的活儿。”
叶米良走进城去一看:真的,广场中心立着一所崭新的大教堂,还剩下一点没盖完,叶米良动手干那一点没干完的活儿,快到晚上的时候,什么都干完了。
沙皇醒来时,从皇宫里一看,一所大教堂立在那儿。叶米良不慌不忙地走来走去,在有些地方钉几个钉子。沙皇看见大教堂,心里一点儿也不高兴,反而觉得很懊恼,因为没有理由处死叶米良,也没法抢他的妻子了。
沙皇又把仆人们召去,说道:
“这工作,叶米良也完成为,没有理由处死他。这工作,对他来说还太轻易。得想出个更复杂一些的工作。你们想想吧,要是想不出来,我就先把你们处死。”
仆人们为他想出一个办法,叫他命令叶米良挖一条河,这条河得围绕皇宫流过,还得有大船在河上航行。沙皇把叶米良召去,命令他完成新的工作。
“既然你一晚之间就能盖起一所大教堂,那么这工作你也一定能完成。
明天就必须按我的命令完成一切。如果完成不了,就砍你的头。”
叶米良更发愁了,愁眉不展地回到妻子身边。
“你为什么发愁呀?”妻子问他,“是不是沙皇又下了新的命令?”
叶米良讲给她听了,说:
“咱们得逃走。”
妻子说:
“逃不走的;跑到哪儿,都会被兵逮住。得服从沙皇。”
“怎么服从呢?”
“那个……老兄,什么事儿你也别发愁。吃完晚饭,就睡觉吧。明天起早一点,什么都来得及做。”
叶米良躺下睡觉。第二天一清早,妻子叫醒了他,说:
“你到皇宫去吧,什么都做好啦。只在皇宫对面的码头上还剩下一个小土丘,你拿铁锹铲平它就可以了。”
叶米良走进城去,看见皇宫周围有一条河,河上有大船在航行。叶米良来到皇宫对面的码头跟前,只见有一块地方不平,就开始铲平它。
沙皇醒来时,看见在原来没有河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河,河上有大船在航行,叶米良在用铁锹铲平一个小土丘。沙皇大吃一惊;沙皇看见河与大船,心里一点儿也不高兴,反而觉得很懊恼,因为没有理由处死叶米良,也没法抢他的妻子了。沙皇暗暗想道:“没有任何一种工作他完成不了的,现在怎么办呢?”
他把仆人们召去,和他们一路想办法。
“你们得给我想出这么一种工作,让叶米良没有力量完成。要不,不论我们想出什么新格式,他全完成为,这样我就没法把他的妻子抢到手。”
仆人们想呀,想呀,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来到沙皇面前,对沙皇说:
“得把叶米良召来,通知他:你到那不知是那边的地方去,把不知何因物的东西取返来。这回他可跑不掉了,不论他到哪儿去,你都说,他去的地方不对;不论他取回什么东西,你都说,他取回的东西不对。那时就可以处死他,把他的妻子抢到手了。”
沙皇大喜,说:
“这念头,你们想得很聪明。”
沙皇派人去将叶米良召来,对他说:
“你到那不知是那边的地方去,把那不知何因物的东西取返来。如果你不取回那东西,就砍掉你的脑袋。”
叶米良回到妻子身边,把沙皇命令他的事儿通知了她。妻子思考起来。
“是啦,”她说,“人家教会了沙皇给他找麻烦事。现在可得干得聪明一些了。”
妻子坐在那儿,想了想,然后对丈夫说:
“你得走很远,到我们的老奶奶家里去,她是个乡下人,是兵士的母亲。
你要请她恻隐。她给你一件东西,你就拿着直奔皇宫,我也在那儿。这回我躲不已往了。他们会把我抢去,不过,我在那儿不会呆好久。如果你完全照老奶奶嘱咐的那样做,你很快就能把我救出来。”
妻子给丈夫预备好啦行装,给他一个小手提包和一个小纺锤,说:
“你把这个交给她。她看了这个,就可以知道,你是我的丈夫了。”
妻子指给叶米良看了走哪条路,叶米良就出发了,他走到城外,看见兵士们正在练操。叶米良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兵土们练了一会儿操,坐下来歇息。叶米良走已往问道:
“大哥,你们知道不知道,往哪儿走是不知是那边的地方?怎样取返来不知何因物的东西?”
兵士们听了都很新鲜,问道:
“是谁叫你去找的?”
“沙皇,”叶米良回答。
“喏,我们自己自从入伍以来,就是总到那不知是那边的地方去,可是总走不到;我们就是在找那不知何因物的东西,可是总找不到。我们帮助不了你。”
叶米良与士兵一路坐了片刻,持续往前走去,他走呀,走呀,走进一座树林(wood)。树林里有一所小木房。小木房里有一位老奶奶,乡下人,兵士的母亲,坐在那儿纺麻,她正在哭,手指头不是伸到嘴里去蘸唾沫,而是举到眼睛旁边去抹眼泪。她一看见叶米良,就大喊一声:
“干吗来了?”
叶米良将纺锤递给她,通知她,是妻子打发他来的。老太婆马上态度变温顺了,开始问长问短。叶米良把自己的事儿都讲给她听了,他怎样娶了那姑娘为妻,怎样搬到城里去住,怎样被召进宫里去当管院子的,怎样在宫里工作,盖了一所大教堂,造了一条有大船航行的河,怎样现在沙皇命他到不知是那边的地方去,取回不知何因物的东西。
老太婆听完,就不哭了,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看来时候到了。好吧,”她说,“孩子,坐下,吃点东西!”
叶米良吃了点东西后,老太婆对他说:
“给你这个线团。你把它放在地上滚,你跟在它前面走,它往哪儿滚,你就往哪儿走。你需要走很远,一向走到大海边。到了海边,你可以看见一个大城市。你走进城市,求那最靠边的一家人家留你过夜。那时你就能找到你需要找的东西了!”
“奶奶,我怎能认出它来呢?”
“它的话,人们比对父母亲的话还要听。你什么时候看见这样的东西,那便是了。你赶紧抓起来,给沙皇送去吧!你给沙皇送去后,他会对你说,你送去的东西不对。那时你就说:‘要是不对,那就应该把它打碎,’你照那玩艺儿敲一下,然后拿到河边,砸碎了扔在水里,那时,妻子将回到你身边,我也可以不再哭了”
叶米良向老奶奶告辞,把线团放在地上向前滚去。线团滚呀,滚呀,把叶米良带到大海边。海边有一座大城市。城边有一所矮小的房子。叶米良要求房子里的人留他过夜,人家放他出来了。他躺下便睡。第二天早晨,叶米良早早就醒了,听见那家人家的父亲(father)起床了,叫儿子起来去打柴。儿子不听。
“还早呢,”儿子说,“呆会儿砍也来得及。”
叶米良听见那家人家的母亲从炉顶上说:
“孩子,去吧,你爹浑身骨头痛。他自己怎么去得了?该去了”
儿子只巴哒巴哒嘴唇,又睡着了。他刚睡着,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大街上有什么东西咚咚、噼噼啪啪地大响。儿子跳起身,穿上衣服,就跑出去了。叶米良也跳起身,跟在他前面跑出去看,是什么东西咚咚地响,对什么东西儿子比对父母还服从。
叶米良跑到外面去一看,一个人肚子上挂着一个圆玩艺儿,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用两根小棍儿敲那个圆玩艺儿。原来就是那圆玩艺儿咚咚地响;儿子就是听它的话。叶米良跑到跟前去,仔细瞧那玩艺儿。只见它像只木桶似的圆溜溜,两面绷着皮子。他问那人,圆玩艺儿叫什么。
“是鼓,”那人回答。
“它是空的吗?”
“是空的,”那人回答。
叶米良觉得很新鲜,向那人要,那人没给他。叶米良就不再要了,跟在鼓手前面走去。走了整整一天,等鼓手躺下睡觉的时候,叶米良抓起鼓来就跑了。他跑呀,跑呀,跑回自己家里去。他以为能看见妻子,可是妻子已经不在家里了。叶米良离开后的第二天,人家就把她送到沙皇那儿去了。
叶米良到皇宫里去,让人报告沙皇:那个到不知是那边的地方去,取不知何因物的东西的人来了。报告了沙皇。沙皇命叶米良第二天再来。叶米良又让人报告沙皇,说:
“现在我来了,送来了沙皇命我送来的东西,让沙皇出来见我吧,不然我自己去找他。”
沙皇出来了,说:
“你上哪儿去了?”
他照实说了。
“去的地方不对,”沙皇说,“你取回什么东西?”
叶米良想给沙皇看一看,可是沙皇不看,说:
“取回的东西不对。”
“既然不对,那就应该砸碎。”叶米良说, “去它的吧!”
叶米良背着鼓走出皇宫,敲了一下。他一敲鼓,马上整个皇家军队都聚集到他身旁了。皇家军队向叶米良行敬礼,听候他的命令。沙皇从窗口向自己的军队大喊,不许他们跟叶米良走。军队不听沙皇的话,都跟着叶米良走去。沙皇看见这种状况,马上下令把叶米良的妻子交还给叶米良,而且求叶米良把鼓交给他。
“我不能给,”叶米良说,“别人叫我把它砸碎,将碎片扔在河里。”
叶米良背着鼓走到河边,所有的兵士也都跟着他来到河边。叶米良在河边把鼓砸得粉碎,把碎片扔在河里,于是所有的兵全跑了。叶米良却带着妻子回自己家里去了。
从那一天起,沙皇就不再打搅他了。他开始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