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向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名叫歌孩的新鲜小男孩的故事。歌孩特别快乐,特别喜欢唱歌。有时候他躲藏着,有时候他又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人们通常看不见他;但一当谁偶然看见他的时候,谁也就一定会听见他的歌唱,而且还一定会被他的歌声迷住,忍不住要跟着他一路唱了起来。歌孩心肠很好,热心帮助人,他的出现就是为了鼓舞人和教人唱歌。歌孩很有耐性,如果他来安慰一个烦恼的人,他就要反复为那个人歌唱,而且还要细心指导得那个人也唱了起来。只有当那个人学会了他的歌唱,变得快乐起来的时候,他才静静离去。
歌孩虽然是不轻易碰到的,但是,不幸的人们,特别是不幸的诗人,却常常引起歌孩的注意,因而可以常常遇见他。
歌孩的外貌跟普通小男孩没有什么两样,他的脸蛋很红,长着一双大大的明亮的眼睛。他非常爱清洁,身上时常散发着一股水仙花的清香味儿。他喜欢拿一根竹笛,这既是他的乐器,也是他的玩具。他精力饱满,喜欢抡着胳臂跑和跳,但就是不爱安安安安静静地慢慢走路。
他善于转变,时常改变自己的外形和打扮。他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有时又喜欢赤身裸体,他不穿衣服的时候现实上是更加漂亮。当他特别高兴的时候,他还会给自己接上一对翅膀。这就是说,他要用飞翔来代替跑跳。
他非常敏感和富于同情心。什么地方有人在叹气,大概哭泣,大概喊叫,他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然后,我们就会听见他的歌唱,那都是一些内容不同的新歌。
据说在很古很古的时候,歌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世界上常有不幸的事,因而他不时出现,到处奔走。
他喜欢到不同的地方旅行。有人在响着松涛的森林(forest)里听见过他的歌唱。有人在狂风咆哮的大海上听见过他的歌唱。有人看见他待在高空的云层中,那雷鸣声里就搀杂着他的歌唱。
歌孩喜爱转变和恶作剧。有时候他隐戴在金属的弦里,当真正的音乐家拨动了这根弦的时候,歌孩就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跳了出来,歌唱而且舞蹈。有时候他隐藏在潺潺的流水中,当真正的画家发现了这条鲜艳的河流而收回赞叹的时候,歌孩也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中跳了出来,歌唱而且舞蹈。
歌孩是不轻易看到的,却又险些无处不存在。除了大暴徒、骗子、和从早到晚无所用心的懒人以外,我们绝大多数人一生当中总会有这样频频机会看见他,而且听见他的歌唱。从古时候到现在,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歌孩总是竭力把自己的不断教给别人。
歌孩是怎祥出现在一个人的面前,又怎样静静离他而去,这也许是永远没有人能够解答的一个秘密。
你听吧,一个婴儿正在年轻的母亲的度量里“嗯嗯啊啊”发声。之后,婴儿有些困了,紧皱眉梢打了一个哈欠,母亲就把婴儿往上举了一举,随后又紧紧地亲了亲他。他被逗得笑了一声,“啊--哈!”婴儿这最初的幸福笑声就是一个歌这是歌孩最早送给人们的一个单纯而动听的歌。
你再注意吧,妈妈要哄婴儿睡觉(sleep)了,她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小宝贝,一边轻轻地摇晃着他,一边甜蜜地哼着:“好宝贝,睡觉吧!……”婴儿逐步合上了眼睛。妈妈持续在哼着。这就是歌孩给人们送来的又一个歌,所有的妈妈都会唱的令人沉醉的摇篮曲。婴儿安稳而相信地在妈妈度量中睡着了,歌孩才静静离去。
婴儿一天天成长起来,变成为大孩子。终于在某一天,他们又变成为小伙子们和大姑娘们。你看,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春天晚上啊,小伙子们和大姑娘们聚会在一路跳舞了。在他们的欢笑声中,歌孩静静来到了,挤在他们当中。悲哀的小伙子们和大姑娘们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这个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的微笑着的小男孩。然而他们都接待歌孩用竹笛吹奏的舞曲,跟着歌孩吟唱一首新的抒情歌曲,这首歌曲的名字就叫做“难忘的青春”。夜深了,当小伙子们和大姑娘们恋恋不舍地别离的时候,歌孩也才挥动着笛子,静静离去。
在一个遥远的昨天,人们一边用石斧砍着树枝,一边喊着“哼嗨、哼嗨”的时候;以先人们又用树枝抬着果品和块根,喊着“嗨哟、嗨哟”回到洞穴的时候,歌孩起劲地抡着竹笛跑来了,他跟人们一路舞蹈,带头唱起了一个“劳动之歌”。收获完成,人们开始歇息,歌孩才静静离去。
也依然在一个遥远的昨天,奴隶们对奴隶主的镇压进行反抗了,奴隶们怒吼着,挥动起了各种简朴的农具当作武器,抵抗奴隶主军队的进攻。战斗猛烈的时候,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在奴隶们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个面色红润,善于投掷石块的勇敢的小男孩,这就是歌孩。在战斗中他跟大家一路唱起了一个雄壮的歌,这个歌的名字叫做“不做牛马”。奴隶主的军队被击溃,逃走了。奴隶们得到了自由。歌孩和大家一路舞蹈了好久才静静离去。
在遥远的昨天,人们在不同的状况下听见过歌孩那些内容丰厚的不同的歌唱。歌孩能唱的歌许多,无论花朵儿的开放与萎谢,春天的来临与消逝,歌孩都会唱起不同的新歌,这些歌是动人的而又引人深思的。
歌孩的歌唱总是鼓舞人心的,纵然他唱了一个悲歌,也不会令人变得颓丧和感到泄气。歌孩永远充满了信念和勇气,他的歌声,可以唱得使死亡和阴郁退却,让悲愁和苦恼逃遁。他来到人间,永远是赠送,而不要求任何回报。
曾经有这样一个并不大遥远的昨天,那是一个不好的昨天。大暴徒们和骗子们到处横行,他们禁止歌唱,并下令逮捕任何敢于歌唱的人。在那个昨天里,人们不但不能歌唱,而且不能叹息,不能哭泣,更不能喊叫。这个世界一下就变得非常幽静和萧疏起来。没有声音,所有的花也都不开放了。因此,歌孩就不出现了。有一个多愁的老诗人为这件事苦恼极了。诗人一生经历过了许多转变,看到过不少不幸的事儿,他懂得悲哀和寥寂,然而最悲哀和最寥寂莫过于这个时候了;因为,不能流眼泪的悲哀是最大的悲哀,歌孩不来的寥寂是最难忍受的寥寂。歌孩不来,诗人的歌唱也完全休止。这对一个诗人来说,险些跟休止呼吸同样严重。
歌孩不来,这不仅是一件令诗人难受的事儿,而且使得众多的人们也都变得焦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