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梦璃静静溜到村边的大槐树下,等待着郝鹏他们。明天他们密谋了更刺激的运动。
三月槐花飘着淡淡的清香,树枝上热闹地挤满了雪白的小花。梦璃站在树阴下,张望着他们可能来的方向。
夕阳把槐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山坡下的房子“浸”在浓浓的影子里,像浮起来的船。
不远方,成片的野姜花在风中摇曳,花的影子也随风摆动。
这时从西边走来了一个男孩,他耷拉着头,双臂无精打采地垂在两边,夕阳在他的头顶开着绚丽的花,他的身体被夕阳染成为灿烂的绯白色,让人模糊以为他是从夕阳里走来的。
等男孩走近,梦璃才发现他的不同,拖曳在他身后的影子是一只鸟的形状。这只影子鸟展开翅膀,飞翔一阵又收拢翅膀,它时而飞翔时而低垂的样子,像受了很重的伤。
看到这只影子鸟,梦璃想到昨天他们在麦田里用弹弓打落的那只灰色的鸟。他们明明看见它落在了麦田西边的一片杂草丛中,可等他们跑近,发现草丛上只贴着一张灰白色鸟的影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鸟。
男孩脏兮兮的两颊上挂着晶莹的泪水。梦璃忍不住跑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小男孩停住了脚步,看着梦璃说:“我叫默默,我回不了家了,我的影子受伤了。”
“影子受伤?”梦璃纳闷地问道。
“昨天我被一颗小石子击中,我的影子受伤了,它不能带我回家了。”
“是你带影子回家才对啊!”梦璃笑着说。
“不,在我们那儿,影子比我们的身体更主要。”默默抹了一把眼泪说。
“你们那儿?”梦璃好奇地问道。
默默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书,用袖子抹掉了书上的灰尘,书皮上的“夕阳国”三个字逐步显现出来了。
“我的家就住在那儿——那是一个影子的世界。”默默说。
“难道昨天我们打落的是这只影子鸟?”梦璃暗暗地想。
看着默默伤心的样子,梦璃心中充满了愧疚。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默默拍了拍书说:“你能帮我读读书本上的文字吗?”
梦璃接过默默递来的书,他们一路坐在槐树下,翻开书的第一页读了起来:“一个霞光满天的傍晚,朝着西方走,你会碰到一棵矮小的扶桑树……”
风吹落槐花的花瓣,花瓣落在书页上。读着读着,梦璃逐步被那个陌生的世界深深吸引了,有一瞬间模糊,她和默默正朝那个鲜艳西方世界奔跑着……
“跳过一道道青青的栅栏,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开阔。穿过一片紫薇地,有一条清浅的小河,窄窄的河道旁种有一棵苹果树,苹果树开着稀疏的白花,树干上安置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夕阳国’……”
读到这里,梦璃和默默的影子一会儿跳到了书页上,整个身体伴伴随着影子水一样漫进了书本里。
等梦璃的呼吸变得畅快,她和默默真的来到那棵挂着“夕阳国”牌子的苹果树边。
“我终于回家了!”默默高兴地叫道。
“这里是夕阳国,是书上所描绘的那个夕阳国?”
默默拉着梦璃的手深深地点了摇头:“谢谢你带我回家!”
梦璃跟着默默踏进了河里,一轮红日沉入了河底,河水马上变得红艳艳的。
趟过那条河,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苹果林。
每棵树的树枝上仅有一朵白色的花苞,树下放着一卷紫玄色的毯子。
默默朝梦璃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现在是睡觉(sleep)时间,大家都会在睡觉。”
他们走到一棵苹果树下,那棵树下的毯子是散开的。梦璃随默默躺在毯子上,毯子自动卷起来。暖暖的毯子里有紫薇花的香,走了好长一段路,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丁零——”这是花瓣展开的声音。在这里,花开的声音像铃声一样清脆响亮。
“第一朵苹果花开了,起床时间到了。”默默推了推梦璃。
梦璃睁开惺忪的眼,毯子徐徐张开,他们头项那朵花苞展开了,花朵儿周围还袅绕着缕缕香气。
接着,梦璃周围的苹果树不断响起花开的声音,树下的毯子伴伴随着花开徐徐展开,一个又一个影子人站在树下。
“我的新朋友。”默默向大家介绍道。
大家看了一眼默默,逃离似地向河边走去。
“大家为什么不理默默?”
梦璃随默默在一朵枯萎的白色的喇叭花下停下。
默默抚摸着这朵枯萎的花,眼光中充满了悲伤:“我们这儿的每个人都有一朵幸运花……因为我这朵花枯萎了,所以大家都不怎么理我了。我们这里有个说法,枯萎的花,会带给别人厄运……”
“为什么这朵花枯萎了?”梦璃看着默默说。
“都怪我贪玩,我把这朵花里的风喝干了,我的影子变成为一只鸟,带着我飞寓了夕阳国,可不幸的是翅膀受伤,那股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默默悲伤地说。
梦璃犹豫了一阵,低着头说:“默默,其实……其实我一向想通知你,把你的影子打落在地上的是我和郝鹏他们,对不起,请你原谅!”
默默惊讶地看着梦璃,梦璃觉得他永远可能不会原谅自己了,“对不起,默默,请原谅我,以后我再不用石头打鸟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走……”说完梦璃抹掉眼角的泪,转身就走了。
“等一等,我……我不怪你,你能和我一路去借风吗,只要能借到风,这朵花就能规复生气。”
梦璃转过身,看着他深深点了摇头。
默默说,他听以前的婆婆说,一向往东走会有一个野生的风原,他想去那里借风。
于是梦璃和默默一路走上了借风的旅途。
他们走过一片泥泞的沼泽地,穿过灌木丛,越过三座高山,终于到了风原,到处都是“呼呼”的风声。
“这里的风,因为是野生的,所以很凶猛的。”
“再凶猛的风我也不怕!”梦璃一心想着弥补自己的不对,尽快为默默借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