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是天马小学公认的看书最多的学生,但他也是作文分数最低的一个。
老师很不喜欢乔乔的作文,原因很简朴:离题。乔乔的联想能力太发达了,刚下笔的那一刻,乔乔还能够按照老师布置的主题来写,但是不到三行,他就开始自由发扬,等到卷子上的格子全都写满,乔乔也还没把题再绕返来。这样的作文怎么能得高分呢?
老师不止一次指斥过乔乔。老师说:“乔乔,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明明可以拿更高的分数。”
乔乔苦恼地说:“老师,我一写东西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就写得越多,离题越远。”
“这么着,下次你一开始离题,就马上把离题的那句话给划掉,重新接着原来的思路写!”老师教诲。
这天是期中考。拿到语文卷子的时候,乔乔先看了一眼作文,要求是以“最难忘的一件事”为题目写一篇800字的文章。
“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乔乔从小到大不知道写过多少次,写到烂熟写到厌恶的一类作文。乔乔不禁苦笑。
开始写作文时,乔乔习惯性地写了一个很传统的开头:“风和日丽,阳光普照。一大早,我背着书包去上学,枝头的小鸟在对我微笑。”
写到这里,乔乔的脑子里出现一个灵感,于是他开始进一步描写小鸟:“小鸟有两只,一只玄色,一只白色,玄色的像是乌鸦(crow),白色的像是宁静鸽。”
写完这句后,乔乔感觉热血沸腾,一个有趣的构思在他的脑国内开始酝酿成型,乔乔想要写这样一个故事:每日的天之所以会黑,是因为无数只玄色的鸟扬起翅膀飞上天空,把天给遮黑了,而每日的天之所以会亮,是因为有无数只白鸽飞上天空,把天空给擦亮了……
仅仅只是想到这里,乔乔已经兴奋得难以自制,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张作文纸已经写满了,而他才不过刚刚写到主人公跟两只鸟的第一次交谈而已!
“乔乔,写得怎么样了?”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乔乔身后,“记得要紧紧扣住中心思想,绝对不能离题,要你写的是最难忘的一件事。”
乔乔的后脑勺有一滴大汗流下来,乔乔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写的东西跟老师的要求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是老师走后,乔乔又忍不住持续写起了刚才的故事,作文纸没了,他就在试卷背面写,越写越高兴,越写离题越远。比如说,乔乔写到路边的一棵草后,就很自然地开始写花,写完花又开始写树,写完树就写果实,写完果实写卖水果的小贩,然后是小贩的家人,家人的朋友,朋友的兴趣是踢足球,于是开始写贝克汉姆,故事的舞台也逐渐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乔乔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匹马拉住那样狂奔不停,四通八达的想象力串联起一个又一个本不相关的事物,内容越来越复杂的同时,剧情也越来越跌宕起伏……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乔乔写了五千字。
老师在讲台上叫交卷,乔乔慌了,不是慌自己的作文成绩,而是慌试卷背面写满了文字,他舍不得上缴!
“乔乔,把卷子传上来。”老师在上面叫了。
乔乔无可奈何地照办了。
两节课后,乔乔果然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你通知我,你写的这是什么?”老师拿着乔乔的试卷,双手颤抖。
乔乔说不出话。
“我还从未见过离题离得更厉害的!这、这简直是离谱!离题万里!”老师气急败坏。
“对不起……”乔乔这时说话了。
“道歉也拿不到高分了。”老师掩面。
“不,我的意思是……”乔乔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您把考卷还给我?……分数怎样都无所谓。” 老师看了乔乔一分钟后,把卷子递给了乔乔,乔乔感激不尽,但是离开办公室时,他听见老师很重重的地叹息道:“朽木不可雕也。”
晚上回到家,乔乔接着白天的部分持续写作文,这次没有了考试的束缚,乔乔离题离得更加随心所欲了。不!在乔乔的心中,根本没有所谓的“题”,他只是这样天马行空地创作着,想到什么就把什么加入故事,乔乔笔下的世界大得不可思议。
谁也想不到的是,这篇作文,乔乔从小学写到中学,写到大学,还没写完。
大学里,乔乔熟悉了一个朋友,他的父亲(father)是一家闻名出版社的社长,他听说了乔乔写了一部老长老长的作品后,专程要了去看,一看就惊为天人,当场放出话说:“这部作品已经把世界上所有能写的能想的一切囊括出来了!我非出版它不可!”
乔乔的作文很快出版了第一部,而且转眼间销售一空,无数人争相拜读乔乔不可思议不走寻常路不按牌理出牌的想象力,他们叹为观止,他们写信给出版社要求马上出版第二部,出版社复兴说没问题,第二部第三部第四五六七部都会陆续推出,因为大作家乔乔还在持续写呢。
那是一部名为《离题万里》的著作,在扉页上,乔乔充满感情地写着:感谢我的小学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