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马德
一
人得到的越轻易,占有的欲望就会越浓烈。占有,是灵魂里最隐秘的快乐。在隐秘的快乐里歇斯底里,险些是每个人的天性。
这个世界,有人敢惯,就有人敢滥。你拱手给他一座城,他就敢要你的天下。对贪婪最极致的骄纵,就是投怀送抱。当然了,投怀送抱的人也是有目的的。这笔交易的结果是,龌龊成就了无耻,二皮脸成全了不要脸。
非常的贪婪,必然会跟伴伴随着非常的不珍惜。不要指望贪婪者为谁流连或驻足,贪婪者在意的永远不是这一个,而是下一个。
这样的人,起先惯坏的是胃口,之后惯坏的是灵魂。灵魂坏了的贪婪,会变得邪恶和刻毒。邪恶是开始无理性,刻毒是逐渐无人性。
让贪婪的人收手的最好东西是:代价。扎手,才能收手。在已经扭曲的人性那里,温顺是没有意义的,有些矫枉,必须过正。
二
有这样一类人,他们把所有麻烦事分为两类:别人给自己制造的麻烦事,自己给自己制造的麻烦事。减缓麻烦事的方式也只有两种,前者归咎于他人,后者转个弯归咎于他人。殊不知,凡事把自己撇得太清,才是人生最大的麻烦事。
这样的人,热烈地拥抱着自己,却始终不顾及他人。
另有一类人,是永远跟已往过不去。譬如,一件自己曾用力太多的事,抑或一个用情至深的人,伤到了自己,从此便再难放下。他们把一切的世界都忘了,那点伤,成为世界的一切。
他们在影象里,一遍又一遍再把自己重新伤过。就像是掰手腕,岁月早已撒手了,而他们依然在生命深处咬牙切齿,自己跟自己较着劲。
一个人,在自己这里摘得太清,大概始终摘不清,都会是人生的灾难。前者是活得太过自我,后者是活到放不过自我,前者阴翳,后者重重的,最终,尘世无数风月,只落个窄憋二字。
往宽处去,方可得生活的大安闲。宽处是那边呢?就是:处处不为难别人,事事不为难自己。
三
迁就换不来一颗真心。尽管人人都喜欢顺着来,但一味顺着一个人来,终将欢情渐薄,欢心渐冷。
不是你做得不够,而是做得太多。迁就得多了,驯服就会变得廉价。而且在廉价那里,你的人也会被看走形:不是太窝囊,就是太无能。总之,你会在对方眼里一无是处,被看透了,也看扁了。
人心的古怪之处就在于,你可以讨好它,未必能征服它。讨好不过是为你心动,而征服却是把心交付于你。心动的保鲜期也就一阵子的事,而征服是一辈子的事。
迁就不会成就一辈子的事业,也迁就不来一辈子的人。你可以低到尘埃里,但对方未必领受了你尘埃里的心。你满面风霜,打着冷战迎上去,对方却在你的冷战中冷笑。
除非对方懂,除非彼此爱。否则,真的没需要穷尽一切去迁就一个人。你要知道,你的迁就也是有代价的,你不值得为一个无所谓的人,而掏空爱和生命。
四
人站在品德的高度上指手画脚的时候,最堂而皇之。
恰恰这些人的品德未必站得住脚。最不品德的人,往往就是努力捂住自己,然后,竭力把别人大幅度撕开。
品德的不靠谱之处就在这里。上一刻还说三道四呢,下一刻便为非作恶。品德,只是用来勒死别人的绳索,而不是自我行为的准则和尺度。
一个讲品德的社会,是要把这道绳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不是别人的脖子上。品德不会是喧闹的,它是幽静的,深潜在人的心里里。当品德这个字眼安静下来的时候,人人都会在讲品德。
这个时候,整个社会的代价和操守,是被品德所引领,而不是被品德所绑架。其实,品德的优雅气度,从来都是在自己这里苛责完美,而不是在他人身上吹毛求疵。
品德是最轻易被劫持的。而且,一旦被劫持,人心就会个人走向奸猾。当小人变得伶牙俐齿,正人变得结结巴巴,品德已经处于最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