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过天安门的不算到过北京,没被堵过车的不算北京人。 三年前我没工作还要扛房供,实在是扛不住了,就打算找个活计。正好有一位朋友要办杂志,地点在西四环,刚盖好的新办公楼,出入都是齿白唇红的小男女,那是相当的白领。我跟人家谈好啦价格,都上班了,结果开会开到高峰期下班。我开着车,从单位回家,整整走了四个小时。走到第二个小时的时候,我已经险些崩溃,到了第三个小时,我决定不上这个班了,回到我家楼下,我已经把工作给辞了。 当然,不工作是不行的,我之后又找了个单位。我仔细算计过,从我家楼下到单位楼下,一共三十五公里。虽然远点,但小区以外是京郊大地,过后上高速路,再上四环,出去就是单位,总共就一个红绿灯。如果不堵车,只需要四十五分钟,比住城里还要快。 但不堵车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尽量错开高峰时间,比如上班早点走,下班早点回。有一日我下午四点多从班上出来,觉得这回可痛快了,结果出门就碰到疯狂堵车。我要回家,必须在立交桥底下兜个圈子才能上四环路,猜我上去是几点?晚上八点十分。还不如在单位辛勤工作呢。 堵车的原因是车多,其实纽约的车比北京多,人家就没我们这么堵。我们堵的主要原因是并线抢道。比如在环线的出口车多,是慢点,但架不住有人天生不喜欢排队,就开已往插队,结果忠实排队的就出不去了,于是大家就都插队,把有四条行驶道的路堵上三条,甚至全都堵上,大家就都踏实了。 从并线这事,就能看出人的性格来。比如有人特别不喜欢别人在自己前面并线。有一次我打算往左并线,看一看没车,就开了转向灯,没想到前面喇叭猛响。我心说这是怎么了?再看反光镜,左边离我大概一百米有辆V,拼命叫唤。我只好减速等它先已往,可它看我转向灯灭了,又不着急了。就那么一段路,只要我一开灯,它就按喇叭。这种人,那应该去当天子啊,可惜生错了时代。 在高速路上开车,最可怕的是大车。大车驾驶座高,看其他的车都是俯看,看着看着就轻易有错觉。比如,错以为自己的车大,就能超别的车。所以它们常常不顾交通法则,并线超车。 当然,高速路上什么车都有。前两天我回家晚,黑糊糊的总觉得前方有东西,打开大灯仔细一瞧,居然是辆三轮小碰碰车,还走快行道。怎么上来的? 反正这样一来,高速路就不高速了。一般状况也是堵,如果不堵,那就上演好莱坞大片一样,奋勇争先,生死时速。 有一次我坐出租车,堵车了。偏偏旁边有辆车要并线,还一个劲鸣笛。司机问我:“你说它能并过来吗?”我摇头,说没戏,大家都开不动并什么啊?司机恨恨地说:“我赞成它就能并,我不赞成它就别想。” 我乐了,问:“那你赞成吗?” 司机“嘁”了一声:“就他那态度?不行。” 另一次,那位出租车司机心情显而易见不好,一向不说话。车堵得死死的,半天不动了。他长叹一声,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问:“你知道对付堵车的最好法子是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他表情严厉地对我说:“抽烟。”说着就拿出烟来,给我一根。 堵车的时候怎么打发时间是最让人头疼的。抽烟、喝水、发短信、听收音机、看书、看杂志我都干过,但没意思,有的还违章。于是就唱歌,胡唱乱唱,把小时候到新近流行的歌都唱一遍,哼哼唧唧的。但这个时候要注意把车窗关闭,否则让旁边车里看见,还以为是被尿憋急了呢。北京不堵车的时候我就没在卡拉K里显示过,现在是越唱越好啦。 那天在东四环上堵车,我正琢磨干什么呢,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身边一辆车就熄了火。我看见车上的小伙子气哼哼地开门下来,手里拿着抹布,就在马路当间,旁若无人地擦起车来。 看把人给折腾的。